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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谢秋零的话，所有人脚步一滞，面露不忍。
她的样子，比起前几日，好了太多，可是，正是因为这好，让他们心中都非常不安，所想，也与意心一样，觉得谢秋零所活，已经即将到了生命尽头。
“十年生死两茫茫！”谢秋零接下来的轻叹更是让他们鼻子发酸，几欲流泪。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李景珏褪去心中所有的不安和难受，装作欢喜的模样，脚步轻快地走进院子。
“皇上？”谢秋零眉眼轻扬，看向他身后的人，“你们怎么都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议事？”
她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柔，一如从前健康的模样，却更让人心酸。
“娘！”陈家和快步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换下她身上略显轻薄的披风。
“我没事！”谢秋零冲他轻笑。
陈家和眼眶一红，他有多久没有见到母亲这样亲切温和的样子了？
难道，得到母亲的关怀，就表示他永远要失去母亲了？那他、到底是要如何选择？谁又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大嫂，天寒地冻，小心着凉，进屋去吧！”陈越平劝道。
段明成也道，“是啊，表嫂，还是进去吧，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谢秋零却道他们笑，“难得降瑞雪，为什么要进去？我们今天，痛痛快快打场雪仗吧，自从那年，夫君带我玩过雪后，似乎，好久都没有那样尽兴了！”
陈越平也记得，当年，她与大哥玩得很是愉快，他们一人挺拔俊朗，让人一看便心生仰慕，一人娇柔可爱，让人心生怜惜。
往事历历在目，然后，却物是人非。大哥已经不在，大嫂，也很快要不在了。
“大嫂说得对，难得大家都在，便高高兴兴玩吧！”陈越平掩下心中的心酸，往一旁去拿工具，又让人在院子生起了炉火。
边打雪仗边烤火，大概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盛事’了，若是在平常，指不定会被人怎么笑话，可中此刻，大家心中都只有沉重。
唯有谢秋零端起了笑，“大雪天在院中生火来暖，越平，这也太奢侈了！”不过，她也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加之陈悦之与陈新和还和小念念都来了，她也开心起来，捏着雪球，当先就朝陈新和扔过去。
陈新和也不闪避，任由她朝自己身上砸。
“新和，你不能这样，玩乐要有玩乐的样子，你这么冷冰冰的，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你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
说起来，陈悦之也还没有成亲，大概是遗传他们的父亲，他们兄弟对成亲，都不着急，陈家和当初要不是遇上了李玲珑，而她又远在定州，只怕也只会订亲不会急着成亲。
“娘亲高兴就好！”陈新和道，还难得地扯着嘴角笑了下。
谢秋零却不乐意，拿着雪球去扔陈悦之，这个孩子最像陈晋平，平日也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最会逗她笑了。
陈悦之也很是配合，边躲闪边缩着脖子，似乎很怕打中自己的样子。“哈哈，娘，你打不着我的，我腿长、跑着快！”
谢秋零来了精神，“念念，来帮忙，今天，非把你二哥打成白毛老头不可！”
她兴致这么高，其他人自然不会扫她的兴，念念来帮忙，其他人也你来我往，就连李景珏，也放下皇帝的架子，参与了进来，院子里一院欢声笑语。
最高兴、笑得最欢的，当属谢秋零。
“娘亲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陈新和对李景珏道。
他似乎对所有娱乐都不太感兴趣，看书和练武，他都喜欢，而且每次学习或练习的时候，都是全情投入。这打雪仗，他只在场中站了一会儿，便歇了。
而李景珏则是身份所限，而且，他见不得谢秋零现在的模样，明明是健康红润的脸色，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情形，她维持不了多久。
他沉默不语。
陈新和又问，“娘亲她、真的油尽灯枯了吗？”
他问得很平静。
即便李景珏熟知他的性子，可那是他母亲啊，他怎么还能这么淡然的口气？
“新和，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母亲不在了，你会伤心难过吗？会哭吗？”终于，李景珏忍不住问道。
陈新和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不把感情外露而已。
而那边，兴致勃勃地谢秋零，逮着一个人，就要朝那人砸雪球，那人还不敢跑太快，怕她追之不及要摔倒，也不敢停在那在，如此不配合，她转身就要跑，若是摔了，那也不好。
渐渐的，除了几个小辈和丫头，几个大男人都脱离了‘战场’，皆是默默无语地站在旁边。
突然，谢秋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陈家和眼明手快，接住了她。
谢秋零脸色突然灰败下来，虚弱地道，“我没事！”
大家都围了上来，跟在陈家和身后往屋里跑。
陈家和轻轻地把自己的母亲放在软榻上，谢念恩伸出手去把脉。然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家和、李玲珑、陈悦之、念念失声痛哭起来，陈新和也红了眼眶。
“娘，你不要吓我们！”陈悦之抬起头，一双泪眼伤心地望着谢秋零的双眼。
谢秋零眼中一晃，似乎看到了陈晋平，她嘴角轻轻上扬，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真像！”
旁边的人大为震动。
陈悦之还在抹眼泪，却被谢思泉一把揪了出去。
“带他去洗把脸，换上你们小公爷的衣服，快！”他心中腾起极其不妙的感觉。
李景珏和陈越平也回过神来，“快去！”
片刻功夫，陈悦之又已经进来了，经过舅舅们的解释，他挑起眉眼，带着印象中父亲那温和的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秋零，我回来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却还逼着自己带上笑。
他缓步上前，年轻的手，颤抖的摸向那看到他而微微发红的脸，任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在自己脸上来回扫视。
谢秋零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的夫君，回来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依旧深情的眼神似要溺出水来，耳畔，响起了若有若无的低沉嗓音，“许久不见，夫人可想为夫了？”
一贯的带着轻佻的戏谑，一如既往的柔情肆意。
谢秋零眼中热泪滴落，全身都暖洋洋地，她还记得他眼底的期盼。
她轻轻的扬起唇，眉眼含着柔情，“夫君，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那张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俊脸，然后，在堪堪摸上之前，那瘦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娘！”
“秋零！”
屋里响起悲戚的大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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