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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简单至极，实则难得一批。
紧接着，开始了第二关。
苏槿樨宣布规则：“由本宫奏曲，能够与本宫相和的，算作过关。过了此关，便算是在琴上胜过本宫了。”
选女甲提出疑问：“我们是一起来，还是单独与娘娘合奏？”
苏槿樨勾唇一笑：“自然是，一起来。”
……又是大合奏。
九名选女都感到颇有压力。所有人一起来，若是配合的好效果就会很震撼，就怕是各弹各的，一团乱。
那种魔音穿耳的感觉，谁也不想再来一次。
今年的展示方式，与以前真的是大不相同。单说琴艺这一项，太子妃并没有给众人单独展示的机会，但考验的难度反而加大了。
第一关考验的是抗干扰能力，第二关便是考验众人的乐感，反应与谱曲的能力。跟得上太子妃的节奏并弹奏出相和的曲调，本就不是一件易事，遑论还有其余八名选女一起，稍有不慎又被别的选女带跑干扰也是可能的。
第一关已经是难，第二关更是难上加难。就连徐鹭心里都有些没底。
就算徐鹭对自己的琴技很有信心，可架不住太子妃提出的挑战方法太过刁钻，简直是闻所未闻。
众人暗自心慌的同时，又升起一股跃跃欲试。
她们也想知道，自己的琴艺能不能通过挑战。
苏槿樨盘腿坐下，琴放在面前的案几上。为了公平起见，采选上提供的所有琴都是一样的，不存在音色的问题。为防出现琴弦断裂这种意外，宫人在备琴的时候还会多备几把，以供随时替换。
太子妃亲自弹琴，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姬墨把桌上的画收起来，凝神注视着苏槿樨。
槿樨的琴声，便是他也没有听过。
苏槿樨的调子也是现谱的，俗称即兴发挥。
纤长素白的双手在琴弦上轻轻摩挲，抬起又落下，发出“咚”的一声清响。
乐声流畅。
随着琴声婉转，众人脑海中好似铺开了一幅画面。无边的月色映照着沉睡的湖面，游鱼绕过舒展的荷花莲叶，静谧的世间万籁俱寂，唯有蝉鸣阵阵，听取蛙声一片。
荷塘月色。
这是苏槿樨琴中的意象。
徐鹭率先动了。
越晚加入的人，难度就越大，这种时候还是先下手为强。
徐鹭听出太子妃弹奏的是夏夜，而夏夜最不缺的便是凉风。
双手抚琴，拨弄琴弦。只听连贯的两声，如凉风袭来。
众人听得正如痴如醉，乍闻那么穿插进来的一声，差点出戏。但徐鹭的琴艺也是有实力的，除了最开始那点突兀外，就融入了乐曲里。
苏槿樨对于新加入的调子置若罔闻，依然按照着自己的曲调弹奏，完全不受徐鹭的影响。
她是主导者，负责引领他人。
她不会被别人的琴声干扰。
而徐鹭一直跟着苏槿樨的琴声走，为她作配。
曲子还算悦耳。
其余选女见徐鹭已经开动了，也纷纷加入进来。
这可容不得她们犹豫。要是再犹豫下去，其他人都进入状态，她们再想插进去就难了。
由于一下子多出许多旋律，琴声有那么一刹那的紊乱。众选女磨合了一会儿才进入正轨。
而磨合那会儿的琴声显然是动听不到哪去的……就连早就适应了苏槿樨调子的徐鹭都差点弹出一个不和谐的音。
从头到尾，主旋律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苏槿樨对那些后来掺和进来的琴声跟自动屏蔽了似的。
众选女磨合过后，弹出的曲子其实也还算和谐，就是内容太杂太多，显得紊乱。
王公大臣们很想说求你们快停手吧！我们只想听太子妃弹奏！
选女们里面不是没有配合的好的，比如徐鹭和林清儿。她两单独拎出来都能跟苏槿樨配合得很优秀，可在大合奏里，她们的琴声都被其他人盖过，只能泯然于众。
说到底，她们没有能耐压过其他人。
苏槿樨的琴也只是普通的琴，音色不必其他人响亮半分，可众人就是能越过那些嘈杂的琴声，听到属于她的那一段旋律。
姬墨阖眸静静倾听。
他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其余人的琴声，落到他耳里的，是无比清晰的，独属于苏槿樨的那一段琴音。
她弹的已经不是荷塘月色。
是流萤花海。
姬墨睁开眼睛，眼底含笑，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把桌上的东西撤走。”
宫人躬身询问：“可是瓜果不合殿下胃口？”
“非也。”姬墨道，“给本宫一把琴。”
……
当苏槿樨的琴音从流萤花海转到山坡眺月时，徐鹭的琴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她不知道太子妃这段弹的是什么。
最初的那一段，所有人都能听出荷塘月色的画面。之后第二段，也能感受到夏夜的萤火微光，至于别的却不太能理解。到了现在这段，徐鹭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太子妃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或许是能感受到的。太子妃琴声里的那种空旷的孤寂十分明显，可徐鹭却不能跟上太子妃的心境。
她是公主，是太子妃，怎么会有那种孤独的心境？
徐鹭理解不了，也弹奏不出。
不只是徐鹭，其余选女们的琴声也都纷纷有了阻滞。
她们都是养在深闺的女子，而苏槿樨所弹奏的内容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认知。
她们怎么会知道，姬墨曾无数次地只身穿过那一大片月昙花海，看流萤如同飞雪。他牵着她抵达那高高的山坡，躺在草地上仰望那轮月亮，世间只余彼此，彼此便是唯一。
那是只属于苏槿樨和姬墨的回忆。
她只是弹给他听，也只有他能听懂。
那是她们从未体会过的滋味，是她们从未到达过的境界。
又怎么能有共鸣呢。
选女们已经弹不下去，琴声变得微弱。
“咚——”
一阵古韵幽雅的琴音自大殿中响起。
一点也不突兀，完美融入。
还在坚守的几名选女手一颤，有一位甚至绷断了琴弦。
再也弹不下去。
她们惊愕地望向大殿右方。
是太子殿下在抚琴。
没有人能够插得进去，没有人能够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琴音里继续弹奏下去。
琴是如此，人亦如此。
……她们怎么插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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