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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缺草立即来了精神，激动地说：“您是——马投人马主任吗？”
在县一中时，牛缺草就看了马投人在报上发的一些评论，很想会会他，很想请他给学生讲写作。
来宣传部后，他主动打听过马投人。
费梢不屑地说：“小人一个。在一个小岛上当了几年兵，写了几篇破稿子，退伍回来后，捧着几篇见报的破稿子，到处吹牛，因此被安排在县广播站做编辑……
“后来通过首长战友的门旁邻居的推荐，到过宣传部，现在在县委办做副主任……
“拉拉上级新闻部门关系，发点个人小稿，所担负的工作一团糟。”
牛缺草疑惑地问：“发什么‘个人小稿’啊？”
费稍嗤之以鼻，说：“小评论呗……自己接受人家礼物，就评论上下级之间不能送礼物、接受礼物；自己公车私用，就评论机关工作人员要严禁私用公车；自己欺上瞒下，就评论说必须克服欺上瞒下的歪风……”
所以，牛缺草想见他的欲望大减。
此时，马投人冷冷地说：“你是谁呀？”
牛缺草立即说：“我是牛缺草。”
马投人冷冷地说：“噢，你就是冯杈说的‘缺草’‘缺草’噢……”
牛缺草感到冷风扑面、钻心。
“你什么……听着，我中午安排接待新华社的汤记者……你和科里人中午到县一招蔷薇厅陪一下，熟悉一下，晚上由你们安排接待。”
费梢不在家，牛缺草和小钱去作陪。
来的记者很年轻，可能刚出大学校门不久。
马投人又瘦弱又矮小，和牛缺草想象中的人高马大的个子相去甚远。
酒席桌上，马投人对汤记者的态度不冷不热：“你是《新花日报》社记者，怎能说成是新华社的呢？”
汤记者也很不友好地说：“我告诉你了，我是《新花日报》社的，是你听成了新华社的……
“是不是你心中只有新华社，而没有我们《新花日报》社了？”
马投人更生气了，说：“你一个年轻的省报记者，没有资格让我一个公务繁忙的县委办主任安排车到市里接你……”
“把明显错误的东西强加给对方，然后加以批驳，这是文革思维……”汤记者不依不饶。
马投人语塞几秒钟，转而对牛缺草和小钱说：“今后，你们宣传部接待记者，要分清真记者和假记者……现在假记者满天飞。”
汤记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非常气愤地掏出记者证，说：“马主任你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投人认真检查了一遍，说：“这是真记者证。”
马投人把记者证给了汤记者。
汤记者带着情绪喝酒吃饭。
酒酣耳热中，马投人又对牛缺草和小钱说：“今后，你们宣传部，接待记者，光看记者证还不行，还要看单位介绍信……
“记者证只能表明身份，介绍信才表明他是领导派他来的……不能光凭记者证吃遍天下。”
汤记者霍地站起，丢下碗筷，说：“我走了，钱和饭票今后寄给你们！”
牛缺草感到丢死人了！立即拉住汤记者，去宿舍聊聊。
牛缺草自报家门，敞开心扉，很快得到汤记者的信任。
说及马投人，牛缺草实话实说，又打开了汤记者的心扉。
汤记者说，像马投人这样的人，对每一个方面的人物、事物乃至景物，形成了思维定势，很难改变。
思维碰撞，产生火花。
由此，牛缺草说：“我想到了一个关于思维定势很难改变的故事……”
汤记者高兴地说：“快快讲来……我性子比较急躁哟！”
牛缺草说，上帝微服私访，来到人间，见到一个讨饭的，感到他十分可怜，便要赞助他一笔钱。
上帝说：“我是个生意人，乐善好施，我愿意帮助你……”
讨饭的高兴地说：“好啊，你真是个好人啊！”
“如果，我给你一万块钱，让你做个‘万元户’，你准备做点儿什么呢？”
“好人啊，太好啦……那我就买一辆摩托车……那家伙，讨起饭来，太好啦！”
“如果，我给你十万块呢？”
“你真是世上顶级大好人啊，太好了……那我就买一辆小汽车，那家伙，一顿早饭，我能从沂北讨到淮水哩！”
“如果，我给你一百万块呢？”
“哎呀妈呀，你是上帝啊，太好了……那我不讨饭了！”
“那好啊！你想做点儿什么呢？”
“我啊，就在沂北县城……不不不，我就在大城市淮水市区最中央，买座别墅，吃饭嘛……我就让他们讨给我吃……”
“唉……”上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汤记者哈哈大笑，说：“太好了……我来揭示这个故事的寓意……它就是——‘一个人要是形成了思维定势，上帝也拿他没有办法！’”
上帝也拿汤记者没有办法……十天后，他依旧寄来了一斤全国通用粮票和二十元钱。
有一天，费梢在市报发了一篇县烟草局的通讯大稿子，绝大部分文字和牛缺草的一样，包括牛缺草点题独自想到的：
筷子品尝无数美味佳肴，从不育肥自己，永远正直无私，和县烟草局的干部们有相同之处。
牛缺草满脸发热，满头冒火，拿着稿子去找冯杈。
冯杈很平静，他说，费梢就是这样的人，已经不止一次了。
他到报社把别人投的稿子，甚至有的已是报社编好了的稿子拿回来，到单位重新“采访”。
被采访单位反问他：“某某某已经采访过了。”他会叹口气说：“唉，他采访的稿子没有深度，我来给他擦屁股啦。”
冯杈说，费梢上边挪挪嘴，我就知道他下边拉什么屎。冯杈要求牛缺草不要声张，说他将采取措施。
在听说马投人“得罪”汤记者时，冯杈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个寓言说，一棵树上爬满了猴子，个个笑脸向上望，所以，在最上面的猴子望他们，全是笑脸；
挤在一起的猴子互相观望时，因为距离太近，看到的大都是放大了的优点或缺点；
最后一个从树干向上爬的猴子，向上望到的全是猴屁股，闻到的是猴屁股里放出的气体，有时看到的甚至是固体。
牛缺草想，“在最上面”的冯杈能从费梢嘴的一张一翕，就能知道费梢屁股拉的是干是稀，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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