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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超级教师混都市 > 第204章 吟诵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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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一点不仅能买到第二天要卖的东西,还能买到特别便宜的歪小瓜、裂萝卜、破鸡蛋、蔫蔬菜,还能买到我爸自己特别爱吃的下酒菜且特别便宜的死小鱼、劣小虾、碎牛肉、猪下水,等等。

    这些下酒菜,我妈从不动手弄,我爸不顾劳累,回家就下厨房,烹炸煎炒煮,然后一边吃一边喝一点特别便宜的山芋干酒,然后是诗云子曰、刘邦项羽,最后在鼾声如雷中和周公彻夜交谈。

    我妈说我爸这是“动了手,好了口”。

    最使我难已忘记的,是我爸从不挑嘴——

    黑黑的山芋干面做成的馍馍和白白的小麦面做成的馍馍,一样吃得大快朵颐;

    炒得干燥燥的噎人的豆腐渣子和炕得黄亮亮的可人的豆腐块子,一样吃得蜜口香甜;

    能够照着人影子的稀饭和站住勺子的稠粥,一样吃得有滋有味……

    我爸常说:“受过冻的人最知道太阳的温暖,挨过饿的人最知道饭菜的香甜。”

    一听说谁谁嫌饭孬,我爸就说:“没饿!真正饿了,饭就好吃。”

    我爸奔走于乡村集市,活动多,吃饭香,睡眠好,所以身体好……

    薛山望了薛华一眼,说——

    “我又要遭到小华反对了,我还要说:

    “以前年轻时意识不到健康重要,意识不到要注意运动,意识不到要注意饮食,我现在意识到了。

    “牛科长的‘活动多,吃饭香,睡眠好,所以身体好’,的确是经验之谈,希望宣传部人引起重视。”

    睡意朦胧中的殷英、叶得快、石榴花此时也被在薛山的“指示”中被干扰醒了。

    石榴花笑呵呵地说:“我们劳动部门保证引起重视!”

    得到薛山肯定,牛缺草更来劲了——

    “我爸的健康神话不仅源于运动,不仅源于饮食,更源于达观。”

    王克笑着说:“你说他胖,他立即就喘上了……他爸也跟着喘上了。”

    牛缺草真的当即大口喘了几次,在大家的笑声中继续说——

    我爸为人宽厚,不与人计较。

    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还能借古人酒杯浇自己块垒,机智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风霜雨雪的朝朝暮暮。

    三十年代贩卖的瓦罐被东洋鬼子砸坏时,

    四十年代和我爷爷一起被地痞流氓绑架时,

    五十年代被诬蔑“食堂会计肚子大”时,

    六十年代《千家诗》等四老爹的赠书被查抄时,

    七十年代我奶奶、我爷爷先后辞世时,

    八十年代做买卖的本钱被不良少年抢光时,

    九十年代做买卖贴了老本时,

    在不久前我妈长期患病去世时,

    我爸多是像古人长歌当哭那样吟诗当哭。

    吟诵最多的是唐人崔颢的《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我爸抑扬顿挫的吟诵,像呻吟,像哭诉。

    如果说,诗人用烟波浩淼的长江之水把自己迷茫、愁思之情烘托出来了,

    那么啊,我爸通过一遍遍、一次次的吟诵,像诗人把诗人内心因今昔变化而寂寞、惆怅之感抒发出来了,我爸也把因自己的情况变化而寂寞、惆怅之感抒发出来了。

    一次,因为做买卖误收一张二十元假币,我爸气得把假币撕了;

    继而拿着我给他买的新版《千家诗》对着精神家园《黄鹤楼》“如泣如诉”。

    我妈在咆哮:“收到假钱生气也就罢了,你生气还看书,我叫你还像牙疼一样哼哼唧唧!”

    她把我爸手中的书夺下,抛向门外。

    从不打我们、从不打我妈的我爸坐在那里“纹丝未动”,仍然在“像牙疼”那样呻吟、哭诉;

    门外的书躺在地上,被春风中翻得沙沙作响。

    耳濡目染,这种如泣如诉的吟咏古诗的方法,我也掌握了。

    为了冲淡不快的气氛,我也跟随我爸大声吟诵——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万分疼爱我的妈妈笑了——

    “真是‘老鼠呼呼睡,上辈传下辈’,怎么都是一个哭腔啊?”

    江寒梅惋惜地说:“牛科长,听你说过的,你叔叔读了书,在乡镇供销社上班吧?”

    牛缺草说,是的,我的叔叔后来还担任供销社副主任,政治地位、经济地位、个人身价比我爸好得多了。

    我奶奶去世后“六七”,四家亲戚抬来四桌酒菜来上坟祭奠。

    我爷爷唯一亲弟弟的女儿仲牛氏对知客牛得志说——

    “你要把我和我的一桌菜分到他小舅舅家啊,他在供销社工作,他家有钱哪!”

    还有一个牛得志的姐姐孙牛氏也对牛得志说——

    “我穷怕了,我本身就穷,你把我和我的一桌菜分到有钱的小舅舅家吧!”

    这“小舅舅家”就是我的叔叔家。

    我爷爷的“干女儿”——也就是朱长发的母亲牛得芳快言快语,对牛得志说——

    “我们家穷,你就把我和我的菜分到大舅舅家吧。”

    这“大舅舅家”就是我家。

    为了搞平衡,牛得志把我叔叔家刚刚出嫁半年的大姐牛缺花和她的菜分到我家来。

    我爸对始终哭着的大姐说:“缺花啊,不哭啦,我去找得志说说,让你回你妈妈家吧!”

    谁知牛得志坚决不同意,牛缺花始终没吃一口饭……

    仲牛氏、孙牛氏为什么一直坚持要到我叔叔家呢?

    看中的是丰厚的“回头礼”。

    我叔叔家给的“回头礼”是每人一盒饼干,当时价格是三毛六分钱!

    我家给牛得芳、牛缺花“回头礼”是每人一块重达三斤多的自制米糕,当时价值一块钱多!

    仲牛氏、孙牛氏后悔了,说:“怎么就不知道有钱人家小气,没钱人家大气呢,真是‘越有越算,越穷越拚’啊……”

    暮色苍茫,乱云飞渡。

    牛缺草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

    “我爸达观,为人宽厚,不与人计较。

    “但是,人家认为他好欺负,‘君子愈让,小人愈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也学着达观,为人宽厚,不与人计较,吃了不少苦头,自感不适宜在官场混,还是回县第一中学教小书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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