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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王克、刘小秀的往事，联系到自身，王淼、牛缺草都没了跳舞的兴致，怏怏不乐地回到王淼家。
在闲聊中，王淼由眼前的周新华联想到当年的另一个苦命的姑娘相东梅，又问起了牛缺草当年到相家的一些相关的事情——
“‘一夜五次郎’先生，你再‘穿越’吧？说说自己‘井上一郎’——‘仅次于色狼’往事吧？”
牛缺草说笑着“穿越”到了1975年冬天。
那天早饭后，牛缺草从董家田家推出自行车，来到大队“双代店”，七角二分钱买了两盒饼干；一元七角二分钱买了二斤白糖；九角钱买了二斤桃酥；一元钱买了二十个鸡蛋——牛缺草考虑鸡蛋可以让相家变现。
吴三柜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老同学啊，发了不义财啦，还是去开生庚娶媳妇啦？”
牛缺草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请开发票，四点三六元整。”
来到相家庄大队，打听到相东洋家住址，牛缺草就推着车子过来了。
相家没有院墙，三间草房，两间西厢房——其中一间是灶房，另一间门关着。
虽然比牛缺草家多一间草房和一间西厢房，但是贫穷程度差不多。
王树花系着粉红色新围裙在喂猪，一头小猪吃食时上下点头；
相东洋穿一身破旧的衣服在劈柴，像一个要饭花子，和王树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寒暄中，王树花不好意思地说：“他的一身新衣服被大队宣传队昨晚借去演《沙家浜》中新四军了……”
相东洋瓮声瓮气地说：“尽说废话……牛通讯员，到屋里坐。”
王树花小声说：“你来得正好，劝劝东梅吧，都好几天了，她水米没沾牙……我先去说一声。”
不一会，王树花出来说：“我介绍过了，走，进去吧。”
三间屋，两头房，结构和秦鲜华家差不多，只是摆设没有秦鲜华家“奢华”，这里全是破破烂烂的，牛缺草感觉和在自己家里差不多。
相东梅住在西头房，王树花介绍说：“东梅，你看，牛通讯员来看你，还给你买来许多吃的呢……”
相东梅头发蓬乱，面黄肌瘦，披着棉袄，倚着张贴着报纸的土墙坐着。
一看见牛缺草，她眼睛突然发亮，说：“是你，牛缺草！”
牛缺草看见她忽然涨得通红的脸，也大叫起来：“是你，是你！”
相东梅对王树花说：“他是我的老学长，学习成绩好，学校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他，都喜欢他。”
牛缺草笑着说：“我是去年暑假毕业的，你是今年暑假毕业的。”
相东梅高兴地说：“对呀……在学校，你是不是不认识我啊？”
牛缺草笑着说：“哪能呢？神交已久啦！我们七四届不少人说你才真正是七五届的‘届花’哩，其他几位靠的是衣装……
“我更认为你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呢……只是因为我家庭贫穷，没有女生正眼看我，我也懒得正眼看嫌贫爱富的一个个女生而已……所以，连你的名字我都懒得打听……”
相东梅或然悲从中来，哭着说：“可惜啊，你心目中‘璞玉’全部碎了，成了铺路的石子了……”
相东洋、王树花见两个人谈得投机，早已退出。
此时，牛缺草拿了一个小凳子，面对着相东梅，坐在床边。
床上并无垫被子，芦席下铺的是麦草——和牛缺草家一模一样。
相东梅发狠说：“我宁愿做牢，也一定要把他们五个人送进牢房。”
牛缺草笑笑说：“心情可以理解，这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过呢，你要信得过老同学，就听老同学分析分析，好不好。”
相东梅无奈地说：“你说吧。”
牛缺草说：“你一个人去坐牢，来去无牵挂，蛮好的……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嫂嫂也要去坐牢啊？”
相东梅不假思索，说：“知道啊，她也坐几年吧。”
牛缺草一针见血，说：“你知不知道，你嫂嫂去做几年牢，你哥哥怎么办？你嫂嫂家里是富农成分，他爸爸怎么办？
“还有，因为你而病倒了，也不吃不喝的你的父母，像你一样，他们现在也还躺在病床上，你打算怎么办？一走了之啊？再说，你还有三个上学的弟弟妹妹呢？”
相东梅怔住了，说：“原来，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到报仇……”
牛缺草鼓励她说：“你要振作起来，过二年后推荐上大学，你是好样的……”
相东梅失望地说：“像我们这样的破家，谁推荐我啊？不像你……”
牛缺草想象着说：“‘人心昼夜转，天变一时间’，或许将来像文化大革命以前那样，凭考试上大学呢？”
相东梅为难地说：“不要说上不了大学，就是上了大学，谁还要我啊？”
牛缺草安慰她说：“你是说‘女儿身’问题吧，现在妇女骑自行车，跳高跳远，都可以破坏的……我是从大队卫生室书上看来的……
“反过来说，你把他们五个人告进监狱了，他们臭名昭著了，你呢？‘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全生产队，全大队，全公社，乃至全县，谁不知道？
“要那样，或许真的没人要你呢……再说了，你就不怕被人的手指戳死啊？被人的唾沫淹死啊？何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自己也要坐牢啊！”
这时候，王树花端来了两碗水，说：“牛通讯员啊，不好意思，水才烧好；更不好意思的是，水里放的糖，是你刚送来的。”
牛缺草反客为主，说：“谢谢……你再把桃酥拿来，东梅需要吃。”
王树花喜从中来，说：“还是我娘家的那头人有办法啊。”
牛缺草把糖水端给相东梅，自己端起另一碗。
牛缺草喝了一口，夸张地说：“我乖乖，这糖水这样好喝啊。”
相东梅忍不住笑了，也喝了一口，说：“是的呢，真好喝……这是我来到世上十九年，喝到最甜的糖水。”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流下眼泪。
王树花拿来桃酥，牛缺草嘱咐说：“留下一包吧，另一包送给西厢房里的父母。”
王树花走后，牛缺草打开纸包，拿出一块桃酥，递给相东梅，说：“吃过吗？”
相东梅摇头说：“从来没有。你呢？”
牛缺草笑着说：“常吃，我爷爷就是做这个的……我都吃够了，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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