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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小亿笑着说：“巧了，刚才我就是同表叔一起出来的，他对表婶说——‘车队明天叫他到省城去的，现在去看一看就回来，如果请假，就会被扣工资的。’”
牛缺草和伍小亿步行十几分钟，来到车队，经过打听，找到了表叔。
表叔四十多岁，矮矮胖胖的，双下巴，笑起来像弥勒佛。
听说牛缺草要搭便车去省城，说：“那太好啦，有个伴说话，感觉时间过得快哩！明天早上七点钟，你到门口传达室等我吧。”
牛缺草感激地说：“谢谢你……表叔。”
伍小亿高兴地说：“表叔在这里是小队长，你说找邹队长就行了……表叔啊，牛秘书对邹小环也熟悉哟，我们三人一起复过习的。在复习期间，我和牛秘书还在小环家吃过饭呢。”
邹队长开心地笑着说：“是吗？我和小环家门对门哟！”
伍小亿叹息说：“表叔啊，同本不同利啊，牛秘书人家上大学，将来是国家正式工，一出校门，就是五十多块钱一个月；我通过关系，才混个农场供销社临时工，二十四块钱一个月，还要扣除一毛钱工会费用，是二十三块九毛呢……唉！”
邹队长笑着说：“你还有关系，还不错哩，小环没考上大学，在红果树公社没找到工作，还不是回生产队劳动嘛！你表哥今天都结婚成家成人了，还不是在街头摆地摊卖青菜吗？”
伍小亿笑着说：“也是啊，人心不足啊！哎，表叔，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新娘快到家了吧？”
邹队长笑笑说：“一起走吧，我现在也回家。”
伍小亿对牛缺草悄悄说：“不好约你一起去啦，喝酒要给钱的啦。”
牛缺草竖起拇指，说：“感谢你，为我省了六块六啦……”
夜来，牛缺草没睡好觉，吃过早饭，天还没亮，提着简单行李，步行两个小时，到县运输车队大门口，发现大门并未开，一切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街头大喇叭传来七点的报时声。
牛缺草无聊地徘徊着，七点二十分了，大门才开；八点二十多了，邹队长来了，说昨晚喝多了，起来迟了。
九点钟了，邹队长刚要开车，门卫对他说：“等一等，县局乙局长的老婆指名要坐你邹队长的车，去省城女儿家。”
牛缺草对邹队长说：“要不方便，我就下去。”
邹队长笑着说：“没事。”
十点五十多了，乙局长的老婆由小车专门送来，驾驶员分两次才把满满两大包东西提上车，第三次连拖代拽才把胖胖的局长老婆送上车。
局长老婆一个人占着两个位置。
见到牛缺草，她喘息着开玩笑说：“邹队啊，又夹带‘私货’啦？”
邹队长笑笑说：“是亲戚。”
牛缺草感到自己变成了“私货”，心中老大不爽，笑着说：“表叔啊，你这车上，我是‘私货’啊，其余都是‘公货’啦？”
局长夫人只顾大口喘气，听不懂话外音，说：“当然啦，是吧，邹队啊？”
四个小时后，牛缺草感到非常愉快，一分钱没花到达省城。
邹队长绕了一小时功夫才把局长夫人送下车。
上车后，邹队长对牛缺草说：“你跟我到省运输队，我介绍你认识门卫，想回家的时候，就事先去联系，该省的钱还是要省的……你不要计较乙局长老婆的态度，她就那德行，乙局长早已‘家外有家’，她活守寡好几年啦！”
接下来，邹队长介绍牛缺草认识了省城运输车队门卫老沈，自此，费了不少事，但是省了不少钱……
王淼插话说：“哎呀，真好，真巧，据说有情人经常会巧遇呢，我给你算一下，你们已经巧遇四次了。”
牛缺草得意地说：“还有一次……在省城公交车上。”
王淼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啊？伍小亿怎么到省城去了？去找你的吗？”
牛缺草解释说：“不是找我的。是她陪爸爸去检查身体的……”
1979年秋天，伍立功的鼻子出血，把鼻子塞起来了，眼睛和耳朵又出血。
沂北医生说是重要毛病，要住院治疗，伍立功不相信，说要到省城请专家看看。
自己悄悄请几天假，并未惊动县商业局人员，由伍小亿陪同，通过关系，找到知名专家检查了一下。
专家意见是秋燥，加上近期肝火过旺所致。
伍立功对专家说：“对对对，中秋节送礼引起的，以前，每逢中秋和春节，县商业局要准备送给县四套班子成员每人一个过节大礼包，费用特别大，影响特别坏，我把它给裁了，全商业系统反映特别好……
“但是，我压力特别大，一是内部的，不少副局长劝我‘识时务’，说你局长可以再往上爬，说他们副局长也可以再向上挪一挪，‘人往高处走’啊；二是上面的……结果，不正之风我顶住了，我身体顶不住啊！”
专家很受感动，说：“伍局长，顶得好啊。你顶住了不正之风，受到了大家的赞扬；我们要治好你身体中的毛病，再受到你和你女儿的赞扬，好不好啊？”
伍立功心情大好，配合专家治疗，几天即见明显效果……
这些详细情况，当然是后来听说的。
伍小亿和牛缺草巧遇的细节是，在街上游玩结束后，牛缺草和女友瞿露露并排坐在公交车上返校上课，牛缺草抱着瞿露露买的红皮箱，头靠头在小声说笑着什么。
在上车的人群里，牛缺草看到有一位带着墨镜的老人站在自己身边，立即把红皮箱给了瞿露露，拉着他说：“老人家，您坐我的位置。”
“是你，牛秘书？”老人落座后，牛缺草一看是伍小亿在叫自己，说：“你，伍小亿？真的是你！”
伍小亿高兴地对已经坐下来的带墨镜的老人说：“爸爸，是牛缺草牛秘书。”
带墨镜的老人拿下墨镜，说：“老牛啊，真是你啊，你不是在大学读书吗？怎么……”
牛缺草高兴地说：“伍书记，您好啊，您戴墨镜我都不认识啦！刚才没有课，我是出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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