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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缺草笑笑说：“套用一句名言来表达我的意思吧，我相信报纸杂志，更相信真理……其实，文章是人写的，报纸杂志是人编的，出错是正常的，改了就是了……如果知错不改，以讹传讹，就是害人害己了，就是犯第二次错误了。”
狄建不服气地挑衅说：“新华社、《人民日报》也有错吗？”
牛缺草淡淡地说：“当然有。”
狄建嚷嚷道：“证据呢？”
牛缺草拿出一张泛黄的信件说：“你不要说，我还真有证据——是昨晚翻找资料时看到的。新华社记者姬云程写的通讯《打好人生第一底色——记牡丹江市立新实验小学劳动教育》，登载在1991年2月22日《人民日报》上。
“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在家里，他们不再把剩饭倒进垃圾桶里，掉在桌上的饭粒也要捡起放进嘴里，因为他们真实地感受了‘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唐朝诗人李绅《悯农》诗一共四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姬云程抽掉第一句和第三句，加引号，直接引用，显然不妥。
“这是《人民日报》社给我的复信，诚恳接受我的建议，应该把‘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改为‘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马投人看着《人民日报》社的复信只是出神。
牛缺草继续说：“我们的报纸出现一点错误，是正常的，改了就好了。当然，我们要尽量少出错；同时，要练就火眼金睛，出错了就要及时识别……我这里有几句话，请大家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说着，就把报纸和杂志递给杨之春。
杨之春看了看，问：“那一句啊？”
牛缺草指了指，说：“就是划浪线的这几句。”
杨之春懂得了，说：“我看到了……怎么让大家看到呢？有了……”
杨之春出去了一会儿，拿来笔墨和报纸，他用毛笔在报纸上写了一会儿，接着展示给大家看——
1.“采访结束后，李森茂部长借用一句古诗：‘八千里路云和月’来为记者团送行。”
（《八千里路云和月——李森茂局长访谈录》，1990年10月20日《人民日报》）
2.“从县市报的地位看，它……是能够‘飞入寻常农户家’的报纸……”
（《县市报人需要有献身精神》，1990年第一期《新闻战线》）
3.“窗外一棵大树，夏天绿叶成荫，时有鸟雀鸣叫，坐在窗下，人们会想起‘荫荫夏木啭黄鹂鸟’诗句。”
（《朱总司令在香山》，1992年10月27日《光明日报》）
马投人也抬头望着，未知可否。
狄建嚷嚷着说：“反正，我看不出问题……刁主任，你说呢？”
刁旺微笑着说：“我也看不出问题……第一句冒号是多余的，但是，没有冒号又不好……”
牛缺草鼓劲说：“刁主任看得很准，冒号是多余的……这句如果改成这样行不行？”说着，他就拿起毛笔写出来了——
采访结束后，李森茂部长借用一句‘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古诗来为记者团送行。
支书帆、尤一梅同声叫好。
尤一梅接着说：“第二句是引用错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诗我家海子都会背诵。显然，‘农户’应该改成‘百姓’。”
严晓燕站起来说：“第三句也是引用错误。原来是诗句是，‘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第三句的引用多一个‘鸟’字，‘荫荫’因该去掉‘草字头’……”
牛缺草鼓励说：“说得好……尤一梅，严晓燕，你们俩好样的……诗句引用得好，会出彩的；但是，引用错了，就出……出丑了……”
此时此刻，牛缺草想到《魏书·阳固传》中刚直雅正、不畏强御、居官清洁、家无余财的阳固——
“初，硖石之役，固有先登之功；而朝赏未及。至是与尚书令李崇讼勋更表。崇虽贵盛，固据理不挠，谈者欣焉。”
1月22日，星期六，报社照常上班。
一上班就开评报会。
先是马投人的“每天一骂”或是“每天一疯”。
今天“骂”或“疯”的内容是什么呢？你听——
“今年从1月1日我就有得奖意识，精心写了《游子归来》这篇抒情诗，感觉特别好，放在头版显著位置发表。
“但是，其中有两句本来是单独成为一段的，结果被划到上一段。就这样，本来可以在运河市、长江省和全国拿大奖的作品就被你们这班东西破坏了！
“好几万块的奖金就被你们这班东西弄得泡汤了！这是报社有人要?我的确凿证据！这是我们报社今年的重大事故！
“值班总编杨之春、值班主任支书帆、校对张小菊要负主要责任！现在，我宣布，扣除三人当月奖金，同时，杨之春罚款五百块，支书帆罚款三百块，张小菊罚款一百块。”
杨之春站起来，说：“我不同意！没有经过总编办公会研究。我事先不知道，牛书记你知道吗？”
牛缺草高声说：“我不知道。”
支书帆、张小菊异口同声地说：“我不同意！”
马投人严厉地说：“这是在牛书记没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个决定在我心中早就定下来的，和牛书记没有关系！再说，牛书记任职的文件还没到！
“狄侯系不在家，我和谁研究啊？和你这个当事人研究啊？不是和老虎谋皮吗？嗯！这事情就这样定了，我说了算！”
接着，马投人喝茶，观察每一个人。
观察到牛缺草时，说：“今年，流年不利，精心打造的稿子，叫值班主任狄建精心编排、校对的‘本报评论员’文章，被牛书记说得一无是处。
“昨天下午，报社不少同志在我面前说，牛书记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也说明牛书记是有一定文字水平的，我也是多次向县委要牛书记的……”
接着，马投人继续喝茶，继续观察每一个人……
杨之春是个急性子，催促道：“马部长，还有什么事啊？”
马投人像刚睡醒似的，说：“不好意思，我今夜又没睡好……牛书记，23号到25号，县委要观摩三天，就像旅游一样，‘下车拍照，上车睡觉’，或者说是‘下车撒尿，上车颠轿’，很舒服的……
“不要笑，这是真的，县委要求县直各单位一把手参加，你名义上也算是正职啦，替我去辛苦三天吧……我在省城几天挺累的，在报社边工作、边休息吧。”
牛缺草笑着说：“好吧……只是我这个正职，县委文件还没到哩！”
大家都会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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