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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不想听了，你下去吧。”
阿且不知道哪里得罪自家主子了，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萧承邑忽然问道：“簪花什么时候结束？”
阿且挠了挠头道：“翰林府中人已散去，众人此刻已经去明湖游船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明湖？”
近日天气寒冷，明湖景色衰败还有什么可游的？
“我听翰林府的下人说，是林姑娘想去明湖中央采枯荷，恰巧明湖临山有座小庄园，众人在庄园上吃一盏温酒再回来。”
他将手中的书一摔，气道：“传我的话，若是酉时还不回来，就不要踏进我这黎昌王府的大门了。”
阿且是只呆头鹅，闷闷道：“那我是传话给哪位王妃呢？”
晚娘正巧送药进来，忍不住笑了笑道：“殿下这是同谁置气呢？”
晚娘素来知晓他的脾气，从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流露情绪，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病中的缘故，格外小孩子气些。
她将药放在案上，温声道：“两位侧妃平日待在王府里也没个趣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殿下又何苦计较这一时半刻。”
凉风瑟瑟，游船上的官家小姐都穿的单薄，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王珩朝着沈如疏使了个眼色，高兴道：“你瞧，这三殿下正在大献殷勤呢。”
她望向不远处的船头，萧承祥和林雯站在一块儿，三皇子将身上的斗篷解下，贴心道：“天凉了许多，莫要伤风了。”
林雯柔柔地看了他一眼，笑盈盈道：“多谢殿下，我家在明湖山庄有个宅子，一会儿上了岸林雯一定请殿下喝一杯薄酒。”
萧承祥心中狂喜，搓了搓两只猪蹄一般的爪子，还故作矜持道：“美人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如疏半个身子靠着栏杆，斜斜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林雯若是一早就相中了三殿下，何苦要上了船再同他眉来眼去。”
王珩才不管这些，直言道：“总之两人一定王八对绿豆，对上眼儿了，往后咱们只管安安心心的。”
宋郗双手抱在胸前，望了眼不远处的湖光山色，笑笑道：“这残冬冷景有什么好看的，人心斗法才是最有趣的。”
沈如疏心中不安，劝道：“我看天色渐晚，不如我们早些回王府吧。”
话音刚落，一旁奉茶的小厮便道：“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靠岸了，王妃吃一盏酒再回去吧，我们家大人在山中筑了一所鹤园，里头养了好些品种难得的宝鹤，想必宋大人一定有兴趣吧。”
宋郗微微一挑眉，缓声道：“你又怎知我的喜好？”
小厮不卑不亢道：“小人曾在我家大人书房中见过宋大人的七鹤子图，画工精湛栩栩如生，若非十余年功力，怕是难成。”
他笑笑道：“我只是一介儒生，不值得大人上心。”
几人说话之间，游船已经靠岸了，林雯摘了几株枯荷，捧着上了岸。
三皇子屁颠儿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同游的一行人显然对这座明湖山庄十分熟悉了，几人上了岸，立刻有小厮引至别苑。
山庄布置得十分讲究，四进四出的院子仿的是前朝的风格，院中圈养着一只七彩仙鹤，头冠由七种颜色的羽毛相组而成，双目漆黑，夜能视物。
萧承祥对这只仙鹤大拍马屁，讨好道：“也唯有此等仙物能配得上林姑娘，但我明日去寻一只与之相配的雌鹤，两厢恩爱才是最佳。”
林雯强忍着厌恶，露出一个委婉的笑容道：“这只仙鹤是我父亲的心头至宝，性情孤傲不为亲近，此生大约是不会再寻伴侣了。”
三皇子大为惋惜，暗戳戳道：“人间至乐，它竟然不能体会，实在可惜，本王活了二十余载，只觉得从前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才是极乐之境。”
沈如疏听了想笑，这三皇子果然是色中饿鬼精虫上脑，三句话不离伴侣二字，林雯这种书香门第的清高小姐从小读的圣贤书，耳朵里哪里能听得这些污言秽语。
山庄分为东西两苑，女眷住在东苑，男子则歇在西苑。
折腾了一整夜，王珩早就哈欠连天，凑到沈如疏身边道：“姐姐，你今日这身男装，怕是要睡在西苑了吧。”
她顿声道：“夜里莫要睡沉了，我总觉得这山庄里有古怪，咱们贸贸然跟来，万一有个好歹，便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王珩没有功夫，身边只跟了一个小丫鬟，眼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难以脱身。
宋郗轻轻摇了摇扇子，目光从院中那只七彩仙鹤身上挪开，轻飘飘道：“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晚上会不会被人发现身份。”
沈如疏有些心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温声道：“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今日这簪花大会你根本不是来看热闹的，你想探林家的底。”
若非刚才多留了个心眼，宋郗不会发现沈如疏男袍里头穿了一件夜行衣。
她轻功了得，只要一入了夜，这明湖山庄便犹入无人之地来去自如。
沈如疏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索性坦荡道：“是又如何？”
宋郗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淡淡道：“林家根植上京城多年，一门翰林，出过三朝宰相，辅佐历代皇帝笔墨通掌文臣，靠的不仅仅只是学识文采，还有这里。”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月色中，宋郗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本就生得一双月明星稀的眸子，平日里瞧着温吞疏离，此时此刻却叫人看出几分神采奕奕。
沈如疏一贯不擅长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假意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先去休息了，教谕大人晚安。”
宋郗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后的竹林里飘过一阵风，伶仃的几片竹叶沙沙作响，他朝身后望了一眼，月光斜照，一片清冷。
好戏，这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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