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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年少时错过的遗憾，事到如今，依旧是遗憾。
有些命，你不得不信。
朝局稳定下来后，萧承邑便着人清扫乱场，宋郗双手附在身前，缓声道：“五殿下如今是陛下了，怎么不去看看太上皇。”
圣宗皇帝在南殿卧病，这些日子劳心伤神恐怕不日也将追随太子而去。
他稳声道：“父皇我自会去看，用不着宋大人操心。”
父子俩之间隔着宿仇，这些年不曾化解，恐怕未必是这一时半会儿能和谈的。
宋郗笑笑道：“圣宗皇帝一直为当年你母妃之死耿耿于怀，说到底也是心中有愧于你，而今你已成这大郢的国君，何必执拗于往昔之事。”
王珩扶着沈如疏，道：“姐姐，咱们还是回黎昌王府吧，眼下宫中这么乱，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孝宜太后也道：“回去好生休养着，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这伤需得好好养养。”
王府的马车从午门进来，沿着官道一路出了南宫门，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打马追上来。
车夫连忙停住马车，吕成阳敲了敲马车的窗户，递进来一个瓷瓶，轻声道：“师妹，这是我从临州带来的金疮药，你每日敷一点，定不会留疤。”
沈如疏探出头看了一眼，吕成阳满身血污狼藉，身上穿着从藏剑山庄带来的轻甲，肩膀处已被长矛刺开，露出里头的单衣。
“师兄，你也受伤了，这药还是留给自己用吧。”
他温和一笑，道：“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说着就将瓷瓶塞进她手里，催促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早些回府。”说完便勒马掉头离开。
沈如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将他拖下了水。
原想着师兄能在这上京城中安稳度日，没想到仅此一役，他终究是被卷入这滔天权势的漩涡里。
马车到黎昌王府的时候，桑枝是哭着从蘅苑跑出来的，她担心了整整一天一夜，看见她家小姐重伤归来，又哭又笑道：“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皇城里头兵荒马乱，王府外头也戒严了，担心死我了。”
沈如疏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怎么胆子还是这样的小啊，日后要是婚配了，可不得受婆家的欺负。”
桑枝跺脚道：“你惯会取笑我。”
王珩看了眼内院，奇道：“怎么感觉府中少了好些奴仆？”
“王妃有所不知，昨日城中大乱的时候，坊间传言黎昌王府卷入祸乱顷刻之间便要亡了，府中好些奴仆便趁此机会逃了，还卷走了好些家财。”
王珩气道：“奴才就是奴才，终究是靠不住的。”
沈如疏宽声道：“你又何必同她们置气，大难临头各自奔逃，也是人之常情。”
桑枝忽道：“小姐，昨日大乱之时我本想出府去找你，后来被一个小丫头拦下，她同我保证你一定会平安归来，此时不宜出府与你添乱，我便听了她，今日果真盼得你平安归来。”
倏然，从内院走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朝她一礼，道：“奴婢青梧，见过邑王妃。”
沈如疏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不动声色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郑家小姐大婚那日，眼前这个丫鬟曾在她的茶水之中下过岑霜，此等胆色过人，想来绝不是一般的丫鬟。
青梧平声道：“奴婢助殿下完成任务，在郑家倒台后退居城中，此番宫中大乱，这才寻到王府来。”
她看了眼青梧的手，中指之间结着厚厚的老茧，小指指腹微微朝外翻侧，这是常年持弩的痕迹。
“你会武功？”
青梧知道自己瞒不过，老老实实道：“学过一点骑射。”
“恐怕不止一点吧？”
沈如疏淡声道：“你在殿下身边多久了？”
青梧明显迟疑了一下，顿了顿道：“自记事起便在殿下身边了。”
她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她，平声道：“进来与我换药。”
蘅苑的奴仆也逃了不少，小厨房做饭的两个嬷还算忠心，守着炉子温着饭食。
桑枝急急忙忙招呼下人做饭，一时间倒也显得不冷清了。
青梧跟着沈如疏进了内殿，伤口处因为车马动荡又开始渗出血来，纱布揭开的时候粘连着伤口，青梧有些不忍心道：“这般疼痛，王妃怎忍下？”
她笑笑道：“我又不是金枝玉叶长大的闺阁女子，这点痛还是受得了的。”
青梧将纱布揭下，捂热了双手，再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沈如疏抬起另一只手，假意伸腰，不动声色地略过她的后颈部。
包扎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青梧一怔，她身如浮萍无根无定，多年前被萧承邑在街头救下之后，便成为了他手中一颗棋子。
多年前被安插在郑淑媛身边，秘密传送着郑家的消息。
后来大局已成，她便一直留在这上京城定无处归所。
沈如疏忍着痛道：“你放心，跟着我虽然享不了荣华富贵，但是安稳二字还是有的。”
“殿下没有帮你赎出奴籍，我可以帮你。”
青梧猛然一抬头，她后脖颈上有一个刺青的奴字，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隐，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方才上药之时，但被她看到。
她垂下眼帘，道：“那王妃可知，殿下为何没有帮我输出奴籍？”
沈如疏笑笑道：“左右不过是你的身世令他为难。”
青梧将沾了血污的纱布丢进盆子，转身绞了一块热毛巾递给她道：“二十年前，我父亲曾是锦衣卫副领，可惨遭奸人所害满门被灭，我与阿姐被卖入勾栏妓院，终身为奴为娼。”
二十年前，锦衣卫副领，也是正儿八经从四品的官。
究竟是牵连了怎样大的事情，才会惨遭灭门之祸？
沈如疏盘算道：“既已过去二十年，此时未必能有几个人会记得，你若留在我身边，改籍换身份，不是什么难事。”
青梧迟疑道：“王妃当真愿意留我在身边？”
沈如疏有自己的盘算，眼前这个丫鬟武功不俗，必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出来的，比她这花拳绣腿要强，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日后做个忠心的打手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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