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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芳华殿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沈如疏方才没有注意到，此刻抬起头了才发现王珩头上戴着一只足金的凤钗，金钗摇曳十分晃眼。
她赞美道：“这凤钗是孝宜太后当年封后大典时戴过的，上面的流苏是好几个宫人连夜捻出来的，很是难得。”
王珩笑了笑道：“今日去见了后宫遗妃，不知道带些什么首饰隆重些，无奈之下翻出了这只凤钗，如今陛下还没有立后，珩儿戴这钗是僭越了。”
说着便要取下来。
沈如疏连忙摁住她的手，道：“你戴着挺好看的，这后宫中也没有哪个女子比你更尊贵了，戴着正合适。”
王珩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分辨她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沈如疏拿起茶盏慢慢喝了口茶，温声道：“我知道你有心，大郢的皇后之位也非你莫属。”
“可姐姐不知道，陛下心中相定的人选是你。”
她没留神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讪讪道：“你别多心，陛下雨露均沾，定没有偏颇。”
王珩试探道：“姐姐推诿过？”
沈如疏盯着她一双杏眼，镇国公家的女儿个个生的眉清目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种模样生来就是做这后宫之中的女人，镇国公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将大女儿嫁给了萧承邑，次女嫁给了萧承景，笃定这两人中必定有一人登上帝位，无论是谁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国丈爷。
沈如疏道：“你且再等等，此事急不得，想必此刻你父亲也应当在朝中多方走动，助你登上后位。”
被一语道破心思，王珩有些尴尬，道：“爹爹自然是希望我做皇后，可我还是想听听姐姐的意思。”
说来说去，今日王珩来她宫中，不过是想听一句口头承诺。
这朝中多少名门望族的女子都眼巴巴的等着三月之后这场选秀，其中不乏容貌?i丽，身世高贵的世家女子。
但是王珩就是觉得，她最大的敌人不是旁人，便是眼前这个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沈如疏。
青梧看了一眼两人，转身默默擦起了宫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芳华殿外不远处的高楼之上，那里是禁军的?望台，吕成阳几乎每隔几个时辰便会上去一次。
而此时此刻，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
宋郗拿着观天镜，啧啧有声道：“这?望台和观星台遥遥相对，可底下景色却是截然相反，不知吕将军更中意哪一处呢？”
瞻星台正对着承宣殿，稍稍一望便可看见这恢弘的大殿，大郢自建国之初便造下这四宫的格局，瞻星台与?望台，一个由钦天监掌管，另外一个由禁军统领。
吕成阳默里立在一旁，缓声道：“上京城的风景大抵都相同，空中楼宇大同小异，我自是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宋郗放下手中的观天镜，温声道：“我从这?望台能看见芳华殿前种着一棵老梧桐，入冬天凉，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
吕成阳摸不透他想说什么，只能附和道：“四季更替，常理而已。”
青梧收回目光，适时开口道：“娘娘，外头乌云聚拢，怕是要下雨。”
沈如疏连忙道：“珩妹妹早点回宫去吧，雨天路滑更不好走了。”
王珩点点头道：“姐姐，那我就先走了。”
待人走后，桑枝愤愤不平道：“她带着那凤钗是什么意思？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试探小姐您，生怕您跟她抢着皇后之位。”
沈如疏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凝神道：“越发没规矩了，如今是在宫中不是王府，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自己心中需得衡量清楚，行差踏错，小心叫人了捉了话柄。”
桑枝自知失言，讪讪闭了嘴，道：“小姐，我错了。”
她软下口气来，温声道：“你也不用替我不平，临登高位未必是好事，旁人想要的。也未必是我心中如愿的，这一辈子安稳已经很好了，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
青梧默默地将炉子中的热水倒入茶壶，看着壶底的茶叶起起伏伏，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是啊，这一辈子安稳已经极好，更不敢奢求太多。
沈如疏搓了搓手，又躺回床上，这几日前朝的消息忠勇侯府的暗卫也陆续传来，新朝建立不过一月有余，他打着选秀的名义进言立后之事。
届时后宫佳丽三千，定然有个人来主掌中宫，而这个人非王珩莫属。
初一朝觐那天，沈青山从南宫门过，托了句话给她“王家这些年富可敌国，不放点血出来，陛下怎肯退步”。
她不禁哑然失笑，所谓后卫之争，不过也是帝王权衡一枚棋子罢了。
镇国公世袭的爵位，祖上三世都是开国重臣，这些年不仅在军粮军饷上动了好些手脚，各地赋税也好，官民上供也罢，早已将王岩之这只老狐狸喂得油光水滑，萧承邑若不借此机会将其扒下一层皮来，王珩这皇后之位怕是也难登。
沈如疏漫不经心的剥了颗瓜子，道：“去给静安斋带句话，就说煽风点火已是时候，请太后娘娘再加把劲儿。”
孝宜皇太后还在佛堂里温着香，小宫女将话带到后，存安嬷嬷倒是先笑了，缓声道：“她倒是盘算起您来了。”
“她这是吃定我了，麻烦是绝不肯自己沾手，全推到我身上来了。”
如今新朝而立北边又闹了冰灾，国库亏空的厉害暂时拿不出赈灾银两来，萧承邑发了下榜文书，请朝中大臣各捐银两，暂解危难之情。
榜文一出，自然是引得各处官员谄媚献好，可是一旦捐的多了便会暴露平日里贪污的底子，稍稍一查便知道其中奥义。
许多朝臣怕弄巧成拙，未必肯多捐。
王岩之倒是乐意多出点钱，但是生怕皇帝借着此由头查他的家底，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孝宜皇太后缓声道：“去给王家传个哀家的口谕，就说先帝爷逝世数十年，寒山陵衰败不堪，需要找个得力大臣修缮一番。”
存安嬷嬷立马就笑了，道：“太后娘娘这是想以方式，暗中收缴镇国公手中的银钱。”
王岩之左右不过是想要个体面的台阶，修葺寒山陵这个由头，一是礼法大典的明事，二也为使银钱找了个好去处。
回头再将这笔钱，悄悄送往北部受灾之地，明面上保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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