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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老板娘喝得有些多了,柳生也不知道她到底醉是没醉。
他给老板娘讲了好些江湖中所知所见的故事,后来实在没什么可说了,老板娘撑着额头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她说她叫三娘,三岁时被父母许给了一户富商家的儿子做童养媳,这说得好听一点是童养媳,其实就是变相的卖了她去给那户富商家身子骨不好的小儿子冲喜用的。
可惜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她那个名义上的相公就没了。
也因此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她把那小儿子克走的,说她是天煞孤星,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那户富商将她赶出家门,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娘家,却发现她自己的家也早就已经容不下她。
她的娘亲只塞给她一袋银钱,让她啊去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活。
眼睁睁看着大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心灰意冷,拿着钱漫无目的地走。
可结果半路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银两也被别人偷走。
绝望之下寻了条河,正要跳下去,一个路过的酒商救了她。
还告诉她何必寻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
酒商最后收留了她,还带她回了家,这遥远的玉关城算是无人认得她的过去了。
如此就在这扎了根,她十八岁那年,酒商外出做生意。
只留了她在这酒馆里打理着,不曾想这一管理就管了十年之久。
而那酒商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她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一边拍着桌子一边问柳生:“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但凡靠近我的人,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他要是知道会这样,肯定特别后悔当初救了我。”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是柳生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点泪光。
柳生没怎么哄过女人,所以他看着三娘,只是按着自己心里想的去说:“那只是他们自己命生得不好,这些又关你何事,你嫁或不嫁那小儿子,时间到了他也照样会死,你跟不跟那个酒商,他也会在某次外出做生意上发生些什么事,只是那些人喜欢讲错归结到别人身上罢了。”
柳生说完之后发现她不接话了,只是拿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
酒馆里的烛火说亮不亮,说暗不暗,反正光线就是刚刚好。
三娘沉默良久,抬手替柳生倒了一碗酒,破涕为笑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奇怪的那一个。”
柳生听了也笑起来,只当这是在夸他,他们默契的抬起酒碗互相碰了碰。
三娘喝下一口酒,突然问他:“江湖,好玩吗?”
这个问题让柳生也思考了一下,而后老实摇摇头:“无非就是打打杀杀的,说好玩也不好玩,说不好玩也好玩。”
三娘笑得更厉害了,豪气的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只说了他三个怪人也。
柳生也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讨她开心了,反正她笑他也就跟着笑。
后来他们两个人都喝高了,三娘趴在桌子上,好像问了他一句:“那你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呢?”
柳生手撑着额头,迷迷糊糊的,好像大着舌头说了一句:“还不知道呢,也可能不走了。”
再之后,柳生就在酒馆附近买了一间小院,他还是隔三差五就出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只是一两个月的总会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三娘倚在账台旁招呼客人。
看到他来了,也会主动迎上来,拿一坛好酒,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得酩酊大醉。
他给三娘讲外面的故事,送她些路途上看到的稀奇玩意。
三娘往往安静的听,听得很认真,也会跟他说起些酒馆里看到的有趣的人。
他们彼此默契的这么保持着这个关系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甚至期间还经过了老皇帝逝世,新皇登基,等等一些个风起云涌。
一直到三娘在等的酒商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而柳生也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安定下来时。
意外却突然出现了。
柳生赶在过年之前想要回到玉关城给三娘一个惊喜,却发现是整个玉关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一直以来安分守己的匈奴突然大举进犯,全然不顾后果的强攻进了玉关城。
所有侵略者发出亢奋的嘶吼,守城士兵不敌匈奴的进攻。
城门失守,那些残忍暴力的匈奴一进入城中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见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直接杀城中的百姓。
柳生一路杀进城中,直奔那酒馆而去,却发现酒馆满地狼藉,他没有在那些尸体中发现三娘。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好在城中有好几个武功颇好的侠客自发展开救援。
他遇到了一个抱着两个孩子匆匆跑来的男人。
男人一见他不是匈奴打扮,手里还拿着利剑,二话不说就将其中一个孩子塞给他抱着。
“跟着!”
男人扔下一句话又是飞快的朝一个方向跑去。
柳生抱着孩子,怀里的小孩还是懵懂无知的婴孩,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不哭也不闹。
柳生叹口气,也跟着那男人跑去的方向飞奔赶上。
路上他们杀了不少还在搜查着什么的匈奴人。
跟着来到一处偏僻的早已废弃的庙宇,那男人先是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匈奴人跟来才轻轻敲了三下门。
残破的两扇门立马被人打开,柳生跟着进去,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不少人。
一个个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的盯着外面,精神紧绷瑟瑟发抖,全都是城里幸存的百姓。
一个老人上前抱过他怀里的孩子,柳生还未看清楚,一个人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力道很大,将他勒得很紧,可是耳边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却让他没办法将这个人拉开,反而是也将她抱紧了。
“柳生,你终于回来了!”
柳生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光是听着她嗓音里的颤抖就知道怀里这个人是有多么的害怕了。
“三娘,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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