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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起了个大早，去给老夫人请安。
小桑也醒得早，今日很识趣地没有跟着，跑去阿润房里打坐练功。
雪停了几日，却还是冷得厉害。天色尚黑，苏府三个院上朝的老爷有动静，余下便只有厨房在忙碌。
老人睡不眠，向来醒得早。
“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可受不住你日日这么早就来请安。”老夫人心情不错，还和苏浅说笑，“日后同你妹妹们一样，初一、十五来了变好，其他日子想何时过来就过来，你还小，合该多睡些时候才是。”
苏浅在边上接帕子递水：“孙女休息得早，每日都是睡饱了才来的。”
老夫人坚持说不用日日请安，苏浅这才应了。
“那我早上替祖母抄佛经。”
“你呀……让你多睡一会，竟不识好人心！”老夫人笑骂道，内心却很是受用。
苏浅日日请安，又守着斋戒过午不食，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私下都在说大小姐是至纯至孝之人。
苏浅微微一笑：“谢祖母体恤。”
“昨儿夜里，栖霞阁的事，你可听说了？”老夫人收拾妥帖，苏浅扶着她走到外屋坐下。
“父亲差人来说了。”苏浅不以为意，“是罚得重了些，柳姨娘还有孕在身，该体谅她些。”
老夫人观察着苏浅的脸色，语气很是严肃：“我们苏家，不是那放纵的家族，后院本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也容不下他们。”
苏浅反而安慰她：“祖母且宽心，我父亲和三叔都不是不堪之辈，正是有担当，才不顾旁人闲言碎语，迎了柳姨娘和如姨娘进府。”
老夫人瞧她不像是装的，便直接问道：“你父亲昨晚是为了你罚的柳姨娘，你心中如何看待她？”
“只是几个不懂事的丫头闹事罢了。”苏浅笑了笑，“我甚至不知柳姨娘其人，祖母，不会您也觉得我讨厌柳姨娘，要整治她吧？”
“谈不上整治。”老夫人目光如炬，“只不过你母亲离世之后，你父亲未曾再娶，现下多了个柳姨娘，你厌不厌她，这我倒是说不准。”
苏浅笑出声，老夫人和安嬷嬷都愣了，这几日他们已经习惯文文静静的苏浅，突然听她大笑，一时之间脑子发空。
“祖母，您也说我娘离世之后，父亲未曾再娶，这么多年了……”她拉着老夫人的手，仔细感受老人皮肤的触感，她叹道，“这么多年了，我父亲身边只多了个柳姨娘。”
苏浅的目光温柔又冷冽：“雍京上下，哪个有权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祖母，我父亲已经很重情意了。”
老夫人被她说服，不再谈柳姨娘，转过话头去说昨日那传遍府中的羊肉，苏浅又将做法细细说了一遍，祖孙两谈论起吃食来。
回到院子已是午初，昨日答应了四个馋虫要给他们做石炙羊肉，苏浅自然不会忘，只是没想到院里多了一个客人。
“三妹妹找我有事吗？”苏浅客气地笑道，珠儿上来解了狐裘，又塞给她手炉。
苏云宜看着清瘦，面上又生得嫩，第一次见她苏浅只觉得她才是最小的那个妹妹，实际上她只比她小几个月。
“大姐姐。”苏云宜轻声说，“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她看着珠儿忙前忙后递手炉，端热茶，苏浅白皙无瑕的脸渐渐透出淡淡红粉来，双眼细长，蛾眉曼?，喝茶的姿势也很是优雅，十指纤细葱白，心生羡慕，忽地鼻子就酸了。
苏浅无奈地笑了：“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呀。”
珠儿自觉退下，苏云宜忙抹了眼泪，说起昨晚的事。
苏浅：……
已不想再提。
苏云宜说着说着又哭了，哽咽道：“大姐姐，你这么厉害，帮帮我和我娘好不好？”
“你娘叫你不要管，对不对？”苏浅喝了口茶，“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可是那柳如雪越来越放肆，她小院的人都公然嘲讽我娘，仗着我爹的宠爱，都快爬到我娘头上去了！”苏云宜咽不下这口气。
“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对柳姨娘毫无兴趣吗？”苏浅端着茶碗，面上挂着浅笑，语气缺冷漠，“因为她与我毫无干系。在雍州城，我是苏府大小姐，太傅之女。出了这雍京，我是祝无心之徒，我的师叔是祝之先生，我的师兄师姐，个个武艺高强，身负绝技，师门和启祝一族渊源颇深。而她柳姨娘，我不知道她是谁，有何目的，但在这雍州城，她只是苏府里的一个妾室罢了，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不论柳姨娘有什么来历，怀了什么心思，又想了什么招数来对付我，我都不惧。她不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她，若是来惹我，见招拆招就是了。”
见苏云宜发愣，她又温声道：“你娘亲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让你多念书，不必管这件事，就说明，对如姨娘她自有打算。”
“能什么打算？柳如雪那边的人都笑我娘软弱可欺！”苏云宜咬牙，显然是被柳如雪气狠了。
苏浅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这个孩子，也不管她还小，直接挑明，轻声说了四个字：
“去母留子。”
“去……去母……？”苏云宜有些结巴，不敢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娘的性子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
“你且等着看吧。”苏浅又喝了口茶，断言道：“三婶出自周家，商贾之家没有那么多读书人的规矩，你瞧你的舅舅们哪个不是小妾如云？便是你外祖父，也有不少妻妾吧？后宅阴私多，你娘没有那么软弱不堪。”
苏云宜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弄明白。
“既然三婶让你和我多读书，你要是愿意的话，随时过来寻我。”
苏浅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里忽然对这个只大她几个月的长姐生出惧意，忍不住抽回手。
苏浅见状只是笑了笑，并不介意：“如姨娘那边，你不用再管了，若还是受不了她的嚣张气焰，我会替你解决。回去告诉三婶，我会带着你好好读书。你是第一个来看望我的妹妹，我不会忘了的，有些事情，你自然会是第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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