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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阿润吓得差点打翻了水，她赶紧放下水桶，三步并作两步飞上了院墙把苏浅抱下来，“小姐你怎么爬到墙上去了？！”
阿润语带薄责，完全是因为太着急了，她知道苏浅恐高，小时候和小桑一起摘果子，有人陪着她还好一点，两个人一起爬。然后小桑跟猴子一样顺溜的下了树，她却在树上两腿战战，滑到三尺高的地方也不敢跳下来。最后还是阿润赶过来将她抱了下来，小孩的手心里全是汗，面色发白，直到晚上睡觉，一整夜都反复从梦中惊醒。
她拿出帕子给苏浅擦手心的汗。
“没事，院墙不高。”苏浅朝阿润笑了笑，扭头去看院墙，启明早就没了踪影。
“小姐你差点吓死我了。”阿润拎起水桶，想念叨她几句，又忍住没有多说，“水烧好了，洗漱睡觉吧。”
苏浅点头，走近屋子，临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院墙。月光还是淡淡的，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他们刚刚坐过的地方。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在唱谁？替谁绝望？
又是谁“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可怜杯酒不曾消……可怜……”她摇摇头，踏进卧房。
……
过了除夕，正月里便是亲友互相拜年。
苏文挚本该随苏二夫人回外祖家，但就在要出发的前一刻，他还赖在苏浅的院子里不肯走。
苏浅走遍天下，见识广博，性子又温柔，苏文挚只比她小两月，五岁前是一起长大的，他回家没多久，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温柔的大姐姐。
傅倩灵催了又催，最后忍无可忍亲自来把他拎走。
苏文挚还依依不舍道：“大姐姐我明日再来陪你。”
一旁苏云宜如临大敌：“有我陪大姐姐！”
苏三夫人日日耳提面命让她和苏浅亲近都没有用，但她心里不自觉已经认定她们是有特殊关系的存在，苏文挚一回来倒激起她的占有欲了，天天跟他比谁先见到苏浅。
周丽华也来接苏云宜，等傅倩灵走远，顺势邀请苏浅去周家坐坐。
上次花宴后只是隐晦表达了一下周家的意思，具体要谈什么，他们都还没有深入。
小桑和小黑这一人一雕又不知去哪里野了，苏浅只带着阿润和周丽华母女上了同一辆马车。因为女儿也在，周丽华不好多问什么，一路上相顾无言。
苏文挚不在，苏云宜又哑了声，她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个大姐姐，又想亲近她，时不时就看她一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苏浅笑盈盈地看着她：“三妹妹，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苏云宜张口就想说没有，可是苏三夫人一脸鼓励地看着她，她只能硬生生地改了口：“除夕晚上听大姐姐讲了好多故事，很多东西都是我闻所未闻的，很羡慕大姐姐，也很好奇，还想听！”
“故事太多了，哪里讲得完？”苏浅摇摇头，和她说，“你觉得我的故事新奇，那是因为你过的生活和我不一样。其实在回雍京之前，我也没经历过现在的日子，还是没习惯，觉得无聊，你突然去过我说的那样的生活，也会不适应。你仔细想想你这些年的趣事，讲给我听的话，我也会很好奇，羡慕你的。”
苏云宜振奋了一下，思索片刻，忽然又沮丧道：“大姐姐你不会羡慕我的，可能云霓和云栖更让人羡慕，祖母和二叔都很疼他们，我娘虽然疼我，可我爹前两日还因为如姨娘训斥我。云霓和云栖的外祖家外祖是镇北大将军，我外祖家是商户，我知道外祖舅舅都对我很好……可是……”
她说着说着委屈起来，竟掉起了金豆：“他们都说苏府的女儿都是要高嫁的，除了我……我身来就没有你们高贵！”
周丽华不敢置信，厉声道：“是谁在你面前说的这些胡话？！”
苏云宜扑到母亲怀里，哭出了声。三房本就不受宠，她娘又不争不抢，再加上如姨娘进府，又带上了柳姨娘，祖母更不喜他们了。下人们本就是看菜下碟的，如姨娘风头正盛，就更轻待了她去。有些时候，光有钱是不够的。
“娘，我没有怪您和外祖父的意思，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
周丽华抚着女儿的背，气得浑身发抖：“再有人在你面前说这种话，你要告诉娘，娘立刻将她发卖了去！”
“三妹妹。”苏浅打断苏云宜的痛哭，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被他人轻看？”
苏云宜泪眼婆娑，抬头看向大姐姐。
苏浅低声问：“那你想不想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再也不敢对你不敬？”
“我想！”她抹了泪，倔强地说，“都是苏家的女儿，凭什么我就要低一等？”
周丽华拍了拍女儿的肩，转而对苏浅苦笑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云宜听到的这些话我半分也不知。”
“三婶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云霓和云栖外祖家世显赫，二婶还是掌家夫人，可三妹妹的吃穿用度，从来都高出他们，可见周家对你们的爱护之心。只不过背后防不住有小人在眼红罢了。”
刚刚在抱怨的苏云宜一时之间都忘了平日里的这些优渥生活，现在不免觉得羞愧。
“三妹妹愿意的话……”苏浅压低声音，做了两字的口型。
周丽华看得清楚，那两个字分明是：“进宫”。
她心惊肉跳：“云宜还这么小，后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
苏浅摇摇头，语意带笑：“皇上刚登基，大皇子才三岁，再过两年进宫，正好赶上了好时候。”
“不行！”周丽华断然拒绝，“云宜过不了那样的日子！”
苏浅耸耸肩，不再说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西坊周家，阿润扶了苏浅下车。
苏云宜一路上手心里都死死地攥紧着帕子，终于在见到外祖母的时候，松了手。
外祖母和舅母都正在同大姐姐问好，说笑，言语之间透着恭敬。苏云宜觉得自己很平静，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也不小：
“大姐姐，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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