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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是压抑着怒火的前兆。周公公自然知道他们说的话不是自己这些下人能够听的，立即就挥了挥手，将所有宫人都带了下去，并将御书房的门给紧紧关好。
皇上显然对牧野临此时的坦诚有些不可思议，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了牧野临：“你何时知道的？”
牧野临并不打算隐瞒，就像是这原本就应当是个筹码一般，是应该要摆出台面来同自己的父亲商榷的。
“云夏死后，就开始注意方黎了。是父皇做的太过明显，对一个臣子的爱护远远超过了君臣之间的限度，稍微留心，便能知道其中的关卡。”牧野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再回想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能说得通了。”
“秦家人丁单薄，可是却手握临初第一军战力，以前有沈云夏在，方黎同秦镶又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友，将来秦家军多少也是亲他多些。这是其一。”牧野临看着皇上那青黑的脸色，继续分析道，“在云夏去世后，方黎便不能以秦家内部子弟的名义自居，父皇也不会让他一辈子耗在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上，所以特地驳斥了他想要将云夏迎门的想法，并将他调离秦家军，表面上是怕他情伤太重，实际上则是要将更重要的职位交给他，那便是禁军。”
皇上的手上青筋暴起，但是仍旧没有打断牧野临的话。
“这样一来，只要方黎还未成婚，禁军和秦家军都是他强大的后盾。先不说其他，至少这个就有了争夺您那个位置的资本。”牧野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可是这些话还是义无反顾的说了出来，“可是沈云夏毕竟已经死了，秦家军里没有第二位小姐。您不会让方黎终生不娶，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和秦家军密不可分，显然这最为合适的人选，就是沈云涟。”
牧野临此刻冷静的可以，一切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沈云涟是沈云夏的妹妹，同秦镶关系也不坏，更何况她还是在猎场立下大功之人，身份地位也不高，配不上我，但配给暂时还未恢复皇子身份的方黎倒是完美。父皇你是这么想的么？”
皇上的脸抖动了一下，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真不知你这聪慧是不是随了朕。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若是宣扬出去，朝野之上将会……”
“我压根就没打算宣扬出去。”牧野临截断了皇上要说的话，冷冷说道，“父皇，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也只有沈云涟那一个女人罢了。其他的，我不想到处乱说，也不屑于到处乱说。”
“你这是在威胁朕。”皇上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怒反笑，“就为了那一个女人？”
“她比什么都重要。”牧野临一下就轻松了下来，说的无比坦荡，“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包括那把椅子。若是谁想要对她如何，就要先做好被我报复的代价。”
皇上又露出那种怒不可遏的表情，许久才平复了下来：“幼稚。”
“只有幼稚的人才能护好自己珍惜的东西。”牧野临倒是没有对皇上的那句斥责进行反驳，眉宇之间平静如水，只像是说一个事实一般，“我也知道在父皇面前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我既然敢说，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至于如何做，那便是父皇的事情了。”
皇上的手指无意识在桌上敲击着，似乎是在犹豫这件事的可行性，就在此时，牧野临又接着说话了。
“若是真的允许的话，方黎早就已经认祖归宗步入皇室了。就如同父皇所说，这是一件能引起朝野震动的大事，一切都得从长计议。”牧野临料准了方黎没有这么快恢复他皇子的身份，他隐在暗处干什么都方便不少，尤其是现在皇上又敏感，众位皇子都意向不明。
这就难怪当时晋王谋反的时候给了他如此多的好处，他都坚定不移的站在皇上的这边。毕竟晋王给的好处，不如皇上给的好处大啊。
皇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眉头就皱了起来，那脸色显得更加躁郁，但还是没有对牧野临说些什么。
“父皇，其实我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向父皇说起这件事。”牧野临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些强忍的委屈，“今天赏荷宴回去的时候，她在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儿臣已经委托大理寺彻查此事。只不过后来，在我们都将人送回尚书府后，她又一次遭到偷袭。儿臣受不了她处于危险之中，我要娶她，我要护着她。”
皇上似乎软化了些，说话也带了几分笑意：“她那功夫还需要你护着？你也是个不懂事的。”
牧野临听见皇上这么说，心里的那口气也是松了几分：“她就是武功再高，也只是个女子，我为堂堂七尺男儿，自然是应当照顾她的。”
皇上嗯了一声，突然就叹了一口气：“临儿，朕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
这话可算是太直白大胆了些。
牧野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儿臣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父皇还在位，那儿臣的性命自然是无碍的。将来父皇仙去了，情况也不知道会是如何，暂时也是不需要考虑。”
皇上自然是明白了牧野临的意思。自己还在位，他就不会有别的想法，自己驾崩了以后，也是会先以自保为主，倒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真的驾崩了，那皇位给了谁，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还在那里想着这些事，只听见牧野临又闷闷的开口了。
“若是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我应当是不会去抢那个位置的，我不喜欢那儿。”牧野临说出来的话又带上了几分沧桑的意味，“母后也不喜欢我坐上那个位置，不然也不会怕我去争夺权势而亲手将我的腿打断了。”
皇上听见牧野临提起先皇后，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你母后也是为了你好，想保护你而已。起来吧，陪朕吃顿晚饭。”
“好。”牧野临站了起来，看着皇上也不过是个被岁月所侵蚀的老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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