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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神太差了，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白天黑夜，就好似站在悬崖边上，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记得在芍阳城的时候，她和云裳曾经遇到了一个卖糖人的老人，神采奕奕的做出各种糖人的模样，即便，他是一个瞎子。
那老人总是见人就笑，和蔼的哄人到他那里去买上一个糖人。
他一个人生活，卖糖人赚来的钱也只够自己生活，有的时候生意不好，他也只能饿着肚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带着笑容的站在街角，面前摆着一个个好看的糖人。
时间久了，花想容发现，虽然他面前的糖人形状各异，可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种。
毕竟是看不见的老人，身体越来越差，糖人依旧从从前一般精致。
小孩子不懂事的时候，花想容也会和街上那些淘气的孩子一起戏弄瞎子老人，欺负他看不见去偷他的糖人，可是，他还是笑嘻嘻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摆摆手。
然后佝偻着背，推着剩下的糖人回到他的破草房。
花想容一度以为他是装的瞎子，他走路又稳又直，还能小心的避开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看不见的人？
小孩子的劣根性作怪，她便伙同街上的孩子们到处宣扬这老人是假瞎子，可是，却被云裳阻止了。
云裳从来没有在糖人摊前停留过，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花想容会被那老人的糖人所吸引。
云裳用手指戳着她的头，带她去给老人道歉。
后来她才知道。
那老人，做糖人做了三十年，自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块砖瓦每一块土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他瞎了，每天只重复的走一条路，做一件事情，即便这活计根本没办法保持他果腹，他却依然坚持着。
芍阳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不知何名何性的人。
有人说是当初教他做糖人的人，也有人说，是害他眼瞎的人。
可事实是什么样的，谁又知道呢？
云裳说。
虽然他眼睛是瞎了，可心，却是看得见的。
用眼睛去看人，难免有眼花的时候，可用心去看，却不会出半分差错。
花想容不懂，蹦蹦跳跳的跟在云裳身边追问。
缠的他烦的不行了，他才开口。
他说，那个老人的眼睛，是自己弄瞎的。
为什么？花想容皱着眉问。
云裳摇了摇头，没在说话。
小孩子忘性大，没几天也就不记得了。
现在突然想起来，便好奇了原因来。
可是，也没有人会回答她的。
花想容睁着空洞洞的眼睛认真的端详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如果她是躺在床上，那她面前的应该是床顶的帷幔吧。
如果这是在柳苑，那么，她起身对着的便是梳妆台吧。
她伸出手，遮在自己的上眼睑，然后眨了眨眼睛，感觉到睫毛在手心里掠过，痒痒的，软软的。
花想容撑着身体，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斜上方微微伸出了手，原本以为一搭手就能触碰到的帷幔，她却把整个身体都伸了出去。
应该是自己睡的太靠床里面了吧。
花想容想。
另一只手在身侧摸索到了床边，然后把身子侧了过来，双脚试探着触碰到了地面。
冰凉的触感令她感到了几分安心，她曲着腿弯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着，却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鞋子。
地面上的冰凉顺着脚踝往上爬着，她往前伸手，想着应该会碰到床头边上的那个小桌子，却没想到，在抓了几把空气之后重新摸到了床沿。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了身，耐着性子用腿抵着床边移动，然后头轻轻的撞到了床脚的柱子。
原来是方向反了啊，花想容无奈。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出点声音，就会有人进来帮她，可是，记忆中的那个卖糖人的老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明明不会走偏，她以为，不过是看不见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看不见。
有什么关系。。。
像掉进一个无边的深渊，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见，脚不敢踏，手不敢伸，又怎么还笑的出来。
她一向怕黑，就好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会吃人的魔鬼，在黑暗中呼吸，虎视眈眈。
云裳说“用眼睛去看人，难免有眼花的时候，可用心去看，却不会出半分差错。”
用心去看么？
能看到什么呢，如果自己早点看不见，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云裳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换个角度想想，无论什么原因什么责任，他都一直在自己身边。
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
只有她一个人。
这双眼睛，果真是白长了。
“砰！”
花想容吓了一跳，伸手去摸，原来是自己在出神的时候，腰胯撞到了小桌子。
不是很疼，因为看不见，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身后的帘子发出了凌乱的响声，多一个人的呼吸声让花想容无端的慌乱。
手指摸到了茶壶，却都连带着撞到了旁边的茶杯，一串叮啷叮啷的响声响起，冰凉的茶水洒在了腕子上。
她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慌乱的想扶起茶杯，却又撞倒了更多的物什，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讲，难如登天。
她窘迫的转身，不自然的牵起了嘴角。
“华浓么？”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门口的帘子还在轻轻的晃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力就会好的放大身边任何一点声音几百倍，她听得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就像是凌迟的钟声，一下一下。
长久的寂静让她不安，身后扶着桌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嘴角的弧度僵硬又尴尬，她甚至，往后挪了挪冰凉的脚。
这一挪，脚心处猛的传来一阵刺痛，堪堪的往旁边歪了过去。
脚下失力的那一瞬间花想容的脑子里闪过的便是刚刚自己从床上下来的全部过程，思索着床在哪一边，怎么样才能让倒下去的时候不那么的疼。
可她根本就想不明白，也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疼，只能条件反射的躬身，像一只被扯了须子的虾米。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带着温暖的气息笼罩了她，她放缓了呼吸，然后又像想到什么般绷紧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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