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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又下雪了。
诺大的静心殿，两个守夜的太监站在门边，竖着耳朵听龙床上的动静。
“皇上又做噩梦了。”
“哎……”
床上的男人紧紧皱着眉，手用力抓着身上的锦被，身体时不时颤动，像是在隐忍，又像是要爆发。
“不准走！”
慕容旭猛然坐起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床上，并不是在悬崖边。他用力地喘气，抬手摸上额头，摸了一手的冷汗。
他梦到北慕羽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神仙抓上天了，他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拉住了她的手，她却忽然一脚踹开他。
太监听见他醒了，小跑着进来等候吩咐：“皇上。”
慕容旭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梦中那柔软的触感太真实了，就像真的握着她的手一样。半夜醒来再也没有睡意，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用手盖住眼睛，禁不住湿了眼眶。
梦中相见，醒来却只能相思。
“更衣。”
他起身让太监更衣，披了厚厚的大氅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寒夜慢慢，在宫灯的映照下，白雪飘飘洒洒，已经在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慕容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气在空气中凝固又飘散。
纵使选了再多美人进宫也填补不了他空荡荡的心，这皇宫还是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阿羽，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寒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风刮得光秃秃的树枝噼啪作响。
外面实在太冷了，太监上前劝道：“皇上，天寒地冻，还是进去吧。”
慕容旭不听，执意站在冷风中看雪。身上难受还能掩盖住心里的痛，若是进去，他该如何让自己不去想她？
每每回想起以前冷落她，无视她，他就悔得想杀了当时的自己。他后来才知道，那次宴会上，她的酒杯里全是血，他当时居然当着她的面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把她气得吐血，他该死！
把她气病了，如今更是生死未明，他该拿什么恕罪……
“朕的万里江山，唯独缺了你。”
……
西南的雪比京城迟了将近一个月，药师谷地势低，周围又是峭壁又是藤网，雪落不进来。
北慕羽坐在窗前，看着茯苓和杜仲练基本功。黄师傅背着手走进来，拿根鞭子拍了拍她的桌子：“又在偷懒，赶紧出去扎马步！”
北慕羽非常无奈的叹气，撑着桌子站起来，挪着直发软的双腿慢腾腾地往外走。
“黄师傅，今天能不能减少一个时辰？”
“不行。”
北慕羽走到院子里，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这几个月来，她每天都在扎马步、爬山采药，累得跟狗一样。不过虽然累，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力气也变大了。开始的时候走两步就喘，现在爬半座山都不觉得累了。
西南的山里湿冷透骨，但是她不用像以前一样穿着貂裘大氅，跟正常人穿得一样多就不怕冷了。
柔嫩的手露在空气中，没一会儿就被冻红了，她忍不住往袖子里缩了缩。
黄师傅拿着鞭子像个老夫子一样，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她和茯苓杜仲，不许他们偷懒。
“我问你，黄芪的功效是什么？”
“黄芪……”黄芪好像是前几天她上山采的药，回来后黄师傅似乎跟她讲了功效，她努力地回忆，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知道……”
黄师傅吹胡子：“昨天才让你去山上采的，晚上还让你背了功效，你居然不知道？你到底背没背啊？”
北慕羽皱着眉头使劲想，“是昨天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你……”黄师傅凑近她瞧了瞧，摸着下巴问，“你不记得了？”
北慕羽诚实地摇头。
黄师傅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又问她：“那你记不记得我昨天让你把药晒哪了？”
北慕羽刚想说来着，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
黄师傅一拍脑袋，“原来这就是副作用，你是不是之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我……”北慕羽难过得一张小脸都皱巴巴的，“黄师傅，我该怎么办？明明昨天做的事，我怎么就不记得了？”
“别担心，让我想想办法。”黄师傅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走了。
黄师傅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人捣鼓药材。梅芳久在外头敲了敲门，
“进来。”
“师傅，丫头那副作用您打算怎么治啊？”梅芳久最关心这个了，一进来就问。
黄师傅最满意他的就是这点，勤学好问。“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起副作用，我之前还以为她很幸运，看来不然。她开始遗忘，这恐怕与她之前的经历有关，经历过于痛苦便想着逃避和忘记。”
黄师傅加了一把药材进自己的舂石里，一边捣一边说：“以前的事忘记了便忘记了，可是她连跟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就麻烦了。估计是脑子里的筋络出了什么变故，我得研究研究。”
梅芳久想了想，说：“我之前在医书上见过用针灸刺激经络的疗法，师傅，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办法？”
“光靠针灸估计没什么效果，对了，我写张单子，你去把这些药给我找回来。”
说着，黄师傅就去旁边拿了笔和纸来，唰唰地写了十几种药材。
梅芳久看着上面的药名，疑惑地问：“飞龙斩血，这药刺激性很强，一般配药也不用这个吧。”
“我就是要刺激大的。”
梅芳久点点头，抓着单子走了。
北慕羽扎完马步出来找流冰和落蕊，她们两个去帮黄师傅收药材去了。走出洞口后，她就记不清是往左边走还是往右边走了。
对于自己忘性越来越大，她感到非常苦恼。站在路口纠结了半天，选了左边的。她就不信这个邪了，每天都走的路，闭着眼睛也能走回来。
崖壁上的猿猴在她头顶叫了几声，悲凉的声音在深谷里回响。现在是冬天，本来就感觉萧条，猿猴一叫，她的后背都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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