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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往来相思最 > 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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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将那苦的无法言喻的‘糖球’放进口中,竟然眉毛都不皱一下。我登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哥哥得意的对我笑笑,“如何?”

    “……”我无不喟叹敬佩,只竖起了大拇指。

    往后的日子里,哥哥竟然再也没有私下里背着我出去过,每每出去绝对是要告知与我的。我每每一个人拄着下巴,怀里抱着破喉咙望着天空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小时候做的梦,天上真的有会飞的蛇么?也有那些身上穿着金银甲胄、手里持着枪戟的天兵天将么?

    竟然如此便过了四五年的光景,四五年说慢倒也不慢,可也绝对不是很快的。我也不知道家禽的寿命究竟有多长,只是若是在西市菜场的鸡是绝对要养肥了宰了吃的。

    我不由得望了望怀里抱着的破喉咙,只觉得它这日益肥硕的身姿,在我和哥哥的身侧是绝对不会宰了吃肉的。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我经常对着破喉咙说一说我做的千奇百怪的梦,我也开始像其他家的姑娘一般,试着做饭给哥哥吃,试着缝缝补补做女工。

    可能我是从小被哥哥养大的缘故,无论是脾性还是如何都犹如一个男儿家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虽是在哥哥的教导下开始觉得我是个姑娘家,可这并不妨碍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散漫慵懒的性子养成。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用隔壁王婶儿的话来说,就是长开了。王婶儿说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揶揄我说,“红豆,你小时候那芝麻绿豆眼儿,瘪鼻梁难看的很,现在是越长越漂亮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

    她说的时候表情甚是丰富,丰富的我不由得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总觉得我八九岁的时候没有她说的芝麻绿豆眼儿?瘪鼻梁?

    在我震惊之余,她立刻暴露了她的那点如意算盘,她说,“红豆啊,你现在也长大了,该考虑考虑亲事了。你哥哥一个男人家粗枝大叶的是定然不知道女儿家的小心思。王婶儿都懂都懂。”说完,她颇为殷切的拍拍我的手,笑的满脸褶子道,“红豆啊,今年有十三了吧?”

    我想要不著痕迹的抽出手,岂料她攥的实在是紧,常年洗衣做饭长满茧子的手自然是比我这好吃懒做的力气大,我实在抽不出手来,只得任由她紧紧的攥着,她说,“我家侄儿虽然是年纪大了些,矮了些,可是面容端正不像东市的李麻子长得歪瓜裂枣那般,我可以给你牵媒拉线,做个媒……”

    原来是要说媒?我看着她满脸的褶子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只是突然觉得比我梦中手里执着枪戟的天兵天将还要可怕无数倍。

    我挣脱了她的手,笑的想要哭,我说,“不必了吧,我还小我还小,不着急出嫁。”

    王婶儿说,“怎么不着急?你哥哥辛辛苦苦的养你,我整日里看着都难过。你若是早日里嫁出去,也省的你哥哥如此辛苦。”

    我登时就变了脸,我心道我哥哥都不觉得辛苦,情愿养我又与你何干?我刚要想张口翻脸,破喉咙就从笼子中振翅而出,踩着步子煽动翅膀朝着王婶儿满是褶子的脸扑过去,紧接着便是王婶儿震耳欲聋的叫声,她揪着破喉咙的翅膀将它扯下来,登时漫天的鸡毛而其中还夹杂着王婶儿震天的叫骂声,“你这该死的畜生,老娘今天非得宰了你不成!”

    我眼疾手快的将破喉咙抱在怀里,王婶儿骂骂咧咧的迈出门槛,边走边扯着嗓子喊,“你行!主子跟畜生一个德行!哎呦我的天啊老娘的脸都被抓花了!造孽呦~”

    我抱着破喉咙,看着他快要秃了毛的翅膀道,“”还是你机灵。

    破喉咙垂着眼睛不理我,神情恹恹的看着自己秃了毛的翅膀暗自难过。

    然而一时的爽利总是要有代价的,哥哥回来的时候难得的沉着脸,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去隔壁。”

    我心猛地一沉,不消说了,一定是有人告状了,可我还是明知故问说,“怎么了?隔壁怎么了?我听闻今日是隔壁王婶儿家小孙子的生辰,怎么?要去请我们吃饭么?”

    哥哥沉了一口气,眸光落到破喉咙秃了的翅膀上,眼睛都要喷火了。破喉咙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此刻见了哥哥极大的气场,一时间整只鸡都蔫儿了,垂着秃了毛的鸡翅膀跑到我身后,我眼疾手快将破喉咙护到身后,哥哥深深的沉了一口气,指着破喉咙的手指都剧烈的颤抖,“你、你们!你们疯了吗?啊?”

    我难得第一次看到哥哥发了如此大的火气,比上次我将母亲留给我们的银链子卖出去的时候火气还要大,尽管此刻我看着哥哥的模样甚是想笑,我也难得的配合哥哥瑟瑟发抖。

    可是哥哥下一句话竟然让我瞠目结舌、防不胜防,哥哥说,“你为何不护好它?翅膀上的毛都被人抓秃了!”

    “???”我极为震惊的看着哥哥,舌头也难得打了结,“……啊?”

    哥哥沉了一口气,将破喉咙放回笼子里,问我,“王婶抓的?”

    我舌头继续打着结,“是、是的。”

    哥哥没好气的说,“日后她在迈进我家一步,将她打出去!我不喜欢如此粗鲁的婆娘!”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哥哥,其实、其实……你和破喉咙才是真爱吧?”

    哥哥兀自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旋即蹲下身看着破喉咙秃掉的翅膀眉头都紧锁了起来,他兀自喃喃道,“这要何时才能长回来?”

    自那以后我们和王婶儿虽然仅仅隔着一道青墙,却是彼此心中有了结。每日清晨她照旧在破喉咙打鸣的时候,提着菜刀疯狂的敲门板,那气势汹汹颇有几分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的意思,只是出门若是打了照面,她定然会脑袋一歪,嗤之以鼻的低骂一句,随后就仰着脖子从我身边经过。

    无奈,甚是无奈。倒是我再也没在街上见园春楼的翠娘,偶尔会在街上看到一衣姑娘买胭脂,一衣姑娘每次看见我都笑的甚是含蓄和体贴,总是拉着我挑选一些胭脂水粉,还对我道,“红豆,你逐渐长大了,应该学会一些姑娘家该会做的事情。”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出了睡觉吃饭姑娘家还有什么是非做不可的,一衣姑娘温声道,“你要学会一些工线活和做饭洗衣,学着适时地照顾你哥哥。”

    我倒是不觉得一衣姑娘的话有什么不对和不应该,只是点头觉得一衣姑娘说的甚是有道理,哥哥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学会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来照顾哥哥也是应该的。

    于是我隔三差五的从后门进了园春楼去找一衣姑娘,一衣姑娘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掏出针线,又将提前绣好了的帕子给我看,上面的花簇栩栩如生,我只觉得那方帕子上的花簇就要盛开惹来彩蝶连连了。

    我赞叹说,“绣的好漂亮啊~”

    一衣姑娘被我夸赞有些害羞的垂了眸子,她垂眸温声道,“你若是喜欢我便赠予你。”

    我没有丝毫推脱,只是连连夸赞的将帕子宝贝似的塞进怀里,对着一衣姑娘道了声谢。

    一衣姑娘执着针线漫不经心的问我,“红豆,你哥哥有十八了么?”

    我正将糕点塞满了嘴巴,听到一衣姑娘问我,我喝了口茶水道,“不、不,我哥哥今年也就十六岁。”顿了顿我又问,“一衣姐姐,你多大年纪了?我总觉得认识了你好多年,你容颜变都没变过的!”

    一衣姑娘微微抿了唇,执着针线的手也微微一顿,她轻声道,“我今年已经十九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已经出嫁了。”

    我没心没肺的说,“一衣姑娘,你也可以嫁人啊。”

    一衣姑娘微微垂了眸子,神色有些阑珊,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这个秦楼楚馆的残花败柳,若是没人肯爱我,没人为我赎身,我这辈子都离不了这里了。”少顷她又道,“我八岁就被人买到这里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她说的轻轻的,可是我总觉得她的语气间有着化不开的浓愁和千金的重量。我说,“没关系,我哥哥还年轻,我让他攒钱为你赎身,我让他娶你,只要你不肯嫌弃我跟哥哥日子清贫就好了。”

    一衣姑娘抬眸看着我,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旋即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小。”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将一个孩子说的话放在心上,当了真呢?唉……

    临近年关的时候,哥哥带着我去集市上采办过年的的物品,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要和哥哥买好多东西,唯有过年的时候我们才能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大餐。去年年关的时候,大雪覆盖了满座小城,整个城中雾雪皑皑了一片,将这个城中映照的清冷又明亮,哥哥买了孔明灯,带着我去山上放灯守岁,临近拂晓的时候回家,煮上一锅的饺子,我和哥哥捧着碗吃的大快朵颐,吃完了拿几根萝卜喂给破喉咙吃,尽管破喉咙异常的嫌弃。

    哥哥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棉袄,哥哥长的快个子猛窜,旧时侯的棉袄穿不下只能在买新的。去年的棉袄还能堪堪的穿在身上,只是哥哥在屋外劈柴的时候,撕拉一声,棉袄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白色的棉花都钻了出来。

    我瞧见了就哈哈大笑,想着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针线活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我颇为开心的叫哥哥进屋,让他脱下棉袄,将棉被兜头扔到哥哥的脸上。

    我掏出针线颇为得意的说,“哥哥,哥哥你看我,我学会缝衣服了,我给你把棉袄缝上。”那种心情分外喜悦和微妙,大抵上是觉得我终于能够为哥哥做一些事情了。

    哥哥围着棉被盘腿儿坐在床榻上,吸了吸鼻子道,“你何时学会的针线活?”

    我说,“一衣姑娘教给我的,我长大了,要学会照顾哥哥。”

    哥哥的神色开始便的有些微妙起来,想来是捂着厚棉被的缘故,哥哥的脸色竟然有些细微的酡红。

    我一边缝一边道,“哥哥,一衣姑娘今年十九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已经嫁人了。”

    哥哥没有说话,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一处,我没有察觉到他走神接着说,“一衣姑娘是个好姑娘,温柔善良,我有一回还看见她给乞丐买了热腾腾的馒头吃,她对我也很好的,教我针线活,虽然她只能教我缝缝补补。”

    哥哥蓦然出声道,“红豆。”

    我被哥哥一打岔,想说的话都忘了,我回头说,“嗯?”

    哥哥面无表情的说,“你想做什么?”

    我说,“哥哥,一衣姑娘是个好姑娘,反正你也快要到娶妻的年纪了,你多攒攒银钱将一衣姑娘赎身出来吧。”

    哥哥蓦然瞠大了眸子看着我,他惊愕道,“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说,“咱们省吃俭用将一衣姑娘赎身出来,一衣姑娘和我们一起过日子。”

    哥哥冷声面无表情的打断我,“别胡说八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我也没好气的说,“哥哥,你是不是瞧不起一衣姑娘,嫌弃她是秦楼楚馆出来的不干净?你可知晓你之前那些衣裳都是一衣姑娘亲自为你洗的。一衣姑娘教我针线活还不是为了你,一衣姑娘总是跟我提起你,若不是喜欢你,谁总是多嘴打听你今日做什么明日在何处?难道是闲的吗?!”

    哥哥脾气也上来了,我发现哥哥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他粗声粗气道,“就是不要你别管!你多大了连哥哥都敢管!”

    我扯着脖子喊他,“你要不是我哥哥,我才懒得管你!我们过的都不容易,有个姑娘照顾你也挺好的,更何况一衣姑娘还是喜欢你!若不是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我为何要同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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