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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一时有些窃喜,心里想着凝思一定没想到我会恢复灵力。我掌心之间聚了一团灵力对着门板打过去,只听得哐啷一声,门被我打开了。
这片园子想必是十分偏僻的,除了房檐上悬挂着的几盏灯笼投映出朦胧的光,便再也没了其他的灯光。
我时刻谨记着这里是半神巅,不是九重,我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走在长廊之下,灯笼的光映出地上微弱的影子。我又静静的走了片刻,却发现这条长廊分外的曲折,不光是曲折,还甚是幽僻。可能都去看那位仙姬的宴会了,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
晚风吹得有些阴冷,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抖了不知多少下。只道这半神巅怎么没个仙境楼阁的影子?反而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约莫又走了那么半柱香的时辰,我可算是九曲十八弯的走出了那长廊。长廊的尽头一片漆黑,我微微续了灵力变幻出一盏灯笼来提在手里,却见眼前应是一片花园。
我又秉着气往前走了几步,却不小心踩断了地上的树枝,我赶忙缩回脚却犹如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无数泛着灵光的萤火虫从花草里飞了出来,将整个花园都照的通明一片,犹如我站在九重云端俯身看向凡间的万千盏的长明灯一般。
我一时有些怔楞住了,却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厉声问道,“是谁?!”
我心下一惊,想着刚出来就闯祸凝思该不会吃了我吧?我赶紧微微俯身道歉道,“抱歉,我走错了地方,我,我这就赶紧离开。”
那人哼了一声道,“站住。”
我便赶紧的听话的站住,本来不知道那声音是哪里传出来的,却见一个人从树下的阴翳里缓缓站了起来,他踱着步子走进我,啧了一声道,“今日是阿罗仙姬平安归来的返生盛宴,听闻所有人都去了,你却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有些心虚道,“你不也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去。”
那人应该是很高的,我低着头也看不见的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影子映在了我的身上,他有些危险的嗯了一声。
我只觉得分外有压迫感,他又不疾不徐的踱了几步,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半神巅的人么?你是哪里来的?”
我赶紧撒谎说,“我是……是九重凝思殿下身侧跟着侍奉的小仙娥,返生盛宴那种极为阔气盛大的宴会,小仙是不敢去的,唯恐灵光九万丈折煞了小仙的命数。”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出口成章,撒谎都不带打个草稿的么?”
我心口一愣,刚想着怎么开口,却听得他说,“我只听闻九重的十三殿下受天君之命也来了,却还不知道凝思九殿下来的时候还带着侍女,我若是当日没看记错的话,九殿下理应是孤身前往的吧。”
啧,我很少说谎话没被揭穿抓到过现行了,此刻我是踢到了铁板么?我正踌躇又揪心的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却听得那人又说,“我才不管你这个那个的,我在这里时间很久了,都没人陪我说个话。呵,说句实话,就算是九重那帮人真把这三万里的半神巅荡平,也跟我没关系,反正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犹豫了片刻,觉得这个人说话怎么有些别扭呢?他就算是诅咒九重我还能理解,可是他连这半神巅一起诅咒是个什么意思?我踌躇了半天,这才小心的说道,“那,那您还跟我这个‘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说话么?”
他有些不满的说,“你总是低着头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么!”
我生怕折损在这里,赶紧听话的抬起头来,四周的萤火虫将这花园映照的一片通亮又朦胧,我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人棱角分明的脸,看着年纪轻轻的,却是一头白发散落于肩头。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瞳孔微弱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不知所措,随后而来的喜悦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我还有些不要脸的想着莫非是他没见过像我这般长的好看的姑娘不成?怎么就看呆了?
待他回过神来,一反之前的冷漠和无礼,激动的拉住我,嘴唇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阿满将军?!阿满将军真的是你么?你没骗我,你没骗我!”
这人真的是和他高冷的外表没有一点符合的地方,此刻像个中二的神经病一般,激动的将我摇晃的整个人都要晕了。
我被他摇晃的眼前一片昏花,艰难的举起手道,“等,等一下。请问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不叫阿满。”
他缓缓撒开了手,颇为认真的盯了我片刻,喃喃道,“你,你不叫阿满?”
我赶紧点头道,“对对对,我不叫阿满。”
他有些疑惑的说,“你,你不是阿满将军?那你为何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我笑的比哭还难看,我说,“敢问那位阿,您口中的那位阿满将军跟我长的一模一样是不是真的?”
那人沉下了脸,声音颇为僵硬道,“你不记得我了!阿满你不记得我了!你当年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当年?我状似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旋即小心翼翼的问,“敢问阁下,当年……当年又是多少年之前?”
那人神情颇为激动,他道,“千年之前,千年之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这个世上真正能打败的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你还说,你还告诉我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想要守护一个人,那就要及早变得强大起来,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不值一提。”
听他说的这么慷慨激昂,我真是不忍心打断他,可我真是特别想告诉他,别说千年了,就算是在给我一万年,我也说不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啊。
我笑的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你真的没有认错人?我,我怎么觉得我说不出这种话来呢?”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你说的话我字字都记得,你的模样我也已经放在了心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若是这番话被凝思说出来,我绝对已经痛哭流涕了,可若是被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说出来,这画面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我赶紧伸手制止道,“那,那就算我是吧。”
那人皱了眉道,“什么是就算你是吧?你就是阿满将军!”
我深吸了一口气,颇感到无奈,我说,“就算我是你口中的阿满将军,可是我并不记得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这你又如何解释?”
那人赶紧道,“我叫阿绕清!是阿满将军你为我取得名字,你说我是明珠只是不小心蒙了尘,你期冀我日后可以化险为夷,岁岁平安,所以为我取名阿绕清。”
这一听就是异族的名姓,且不说我不懂这异族之内字的寓意,更别说我这个不爱读书取得名字了,这么饱含深意和祥瑞的名字怎么能是我这个文盲取得呢?这个阿绕清若是不解释我还真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此刻我觉得还是将他稳住比较好,我状似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说,“啊,我想起来,阿绕清,阿绕清,我想起来了!只是你方才说我们多少年不见了?”
阿绕清见我想起来了,甚是有些激动道,“阿满将军,自从凌霄之别,我每日都是数着日子过的,我们已经有九百八十一年未曾相见。”
九百八十一年?仔细算一算我在九重也不多待了几百年,这九百八十一年我还没有出生呢吧。
我怔愣了片刻,笑的特别难看,我说,“对不起,阿绕清。时间太久我忘了,你能不能将我们是如何认识的,跟我讲一讲,你也知道有的时候岁数大了记性不太好。”
阿绕清说,“阿满将军,你看到这一片萤火虫了么,这是你当年赠予我的,此刻我原封未动,一步不挪的守在这里,谁也不许进来,唯恐他们玷污了这圣洁的地方。”
这萤火虫到处都能见到,我心里不免想着这位阿绕清兄弟是得有多么贫瘠,连萤火虫都没见过啊?我踌躇着委婉的开口道,“这……这萤火虫哪里都能见的到的。夜深的时候,你去林间走一圈,能惊动不少萤火虫,星星点点的散着灵光,颇为好看,就跟凡间的万千盏长明灯一般,将天空都映照的颇为通明透亮。”
阿绕清低头看着我说,“可是这世间,阿满将军赠予我的萤火虫只有这么一片长生之地,其他的都跟阿满将军无光,也跟我无关。”
我看着他琉璃般的眸子,竟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认错了人是一定认错了,可是这般深情温存的话也说错了人这就颇为让人尴尬了。
我咬了咬牙决定痛是会痛的,可还不如告诉他真相,我心一横,闭着眼睛说,“其实,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是你口中的阿满将军,我是九重掌管姻缘的喜姻真君,此次来半神巅是偷偷来的,想要跟着……跟着九殿下。可是这半神巅即古怪又偏僻,出了门我哪里都不认识,只得跟着长廊走,走了半天走到了这里。我,我这才遇到了你,我真的不是什么阿满将军,你说你们千年之前就认识,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我说,“这个世间长的相似的人太多了,这么久不见你心里可能只记得一个大概的剪影,不记得她真正的模样了,此刻认错了也很正常。”
说完我就有些心虚的睁开了眼睛,却见他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可能!你告诉我的,你亲口告诉我的,若是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若是你不记得我了请我不要怪罪你,你的每一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不记得我,阿满将军,我也不会怪你,我不会怪你的。”
我真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钻牛角尖儿,认死理的人啊?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还是固执己见不明白么?
那个时候我却没有想到,若是有朝一日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深入骨髓,带着特殊的意义和回忆之时,我想我也会这般,这不是钻牛角尖儿,也不是认死理,这是执念,根深蒂固了千年的执念。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在纠结我到底是不是那个阿满将军,因为我在纠结下去,可能就快要疯了。我深知,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我笑的比哭还难看,我转移话题道,“今日是那位阿罗仙姬盛宴,怎么你不去,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做什么?”
阿绕清满眼的不屑,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半神巅早就不是之前的半神巅,这里变成了叛变者的天下,贼酋都能鲤鱼打挺成了个神君,我为何要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没跟口中的这群叛变者生活在一座半神巅之上,我适时的开口提醒他道,“这,这里也应该是半神巅吧?”
阿绕清说,“这里怎么会是半神巅?这里是长生之地,是我为了等阿满将军你回来的地方,阿满将军,这也是我们初见的地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我唯独不能放弃这里。”
“……”怎么这话题就又扯到了我身上?我赶紧称赞说,“阿绕清,你是个有骨气的人。”
阿绕清说,“当然,这都是阿满将军你教给我的。”
我不得不开始甚是这个阿绕清,我发现这人不光长的高大,五官还颇为端正,眉眼之间皆是异族风情,一头的白发垂落在肩上,还辫着几个小辫儿。一身的异族服饰,腕口、腰间的地方还悬挂着细小的铃铛,好像这半神巅的人都颇为喜好在身上挂铃铛。
只是生的如此端正貌美,怎么行事说话就有些固执不听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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