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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往来相思最 > 第1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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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思。

    她被剔骨剥筋的那天,夕温被从天极阁放了出来,他向来清冷的脸此刻几乎是形销骨立,苍白至极。

    他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九殿下,你要做天君么?”

    我不着痕迹的一顿,抬眸看着他一字不说。夕温苍白的笑了笑,又眸光颇为清澈的看着我,他问我,“你见到阿?绷嗣矗吭谟耖嬷小!

    玉殒如梦似幻,支离破碎,犹如海市蜃楼。外人都道玉殒能颠覆乾坤,从头开始,却从不知道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亲自为喜姻编织出来的梦。梦中匆匆数载,转瞬即逝,却不想最终还是成了真,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季冰出了玉殒之时,将半神巅彻底封印于三界之外,此后世上再无半神巅,所有悲喜过往皆都成了过往云烟,一场空梦。

    我沉默了良久,轻声开口说,“见到了,依旧绸艳,不可方物。”

    夕温垂了眸子,睫毛微微有些抖动,过了良久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若是我……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夕温身上的情蛊几乎是要让他这辈子不近女色,没了阿?保?负跏腔倭怂?囊槐沧印

    我垂了眸子想着若是喜姻也毁了我的一辈子,我也甘之如饴。

    情之一字,无非就是愿打愿挨罢了。

    她在剔骨台上往凡间的路上时,被十三停滞了三百年的光阴,一直没有动弹。

    长乐从大无妄之地出来以后,明显收敛了很多,她一定恨死我了,她眸光含了泪,沙哑着声音对我道,“凝思,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我有错么?”

    又是这一套,我面无表情道,“你是喜欢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自己知道。”她满心的欲望都写在了脸上,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不过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长乐蓦然怔住,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呵呵直笑,笑得绝望又猖狂,“凝思啊凝思,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你还这么伤我的心。可是都没关系了,以后我是这九重的天后,都不重要了。”

    我敛了神色,不悲不喜道,“那要让你失望了,天君之位我不会动一丝一毫,你这辈子是做不成天后了。”

    她的笑意戛然而止,“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泪流满面之间她疯了似的朝着我大喊,“凝思!你对我真绝情!枉我痴心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过就是吃了她那么一口甜!你就不能为了你自己做什么吗?值得吗?值得吗?!你真是疯了!你真是疯了!”

    我始终记得当年树下那个抱着膝悲悲戚戚哭的压抑又小心的姑娘,可是这个姑娘而今成了这副模样。

    我转身就走,她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凝思!”顿了片刻她极为绝望地对我说,“要是当年我没看见你就好了,那么我以后的喜悲和野心都与你无关。你让我丢尽了脸面,让我从天上落至地上,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可惜身处九重,却是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红尘,我们都难以置身事外。

    天君终于肯放过我了,我跳下了剔骨台,再也不是九殿下,是个凡人,和她一样的凡人。没了长生,没了荣耀,都没关系了。

    辞生,这个名字是那个读了几年书的母亲取的,她说辞别,重生。缺一不可。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是有些许的记忆的,记忆里总是涌现出一张极为明媚的面容来,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那大概是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拥有着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那张面容的时候,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姑娘特别狼狈的拎着一桶水从我门前经过,我当时正拿着石块在家中的院子里练字,那桶水理应是极为重的,她脸色有些扭曲的弯着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的极为艰难。

    我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蓦然之间涌上来了一股莫名奇妙的喜悦和激动,我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一句,“哎!”

    她弯着腰呲牙咧嘴的拎着那桶水,根本就没有听到我是在喊她,我脑子一抽扬了手里的小石块就朝着她扔过去,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能扔得那么准,那石块竟然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腰上,她彻底炸了,放下手中的水桶,猛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几乎是快要把我给杀了,她对着我大喊了一句,“你这个小孩儿,你干什么?!”

    她那架势让我猛的一激灵,想起来在村子口插着腰打架、说起话来比五百只鸭子还吵嚷的三姑六婆们,我脑仁猛地一跳,也凶巴巴的说,“你喊什么?大婶儿?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清楚地看见她由愤怒转变成震惊,然后又从震惊转变为愤怒,她脸上的表情精彩丰富极了,很快我就知道她丰富多彩的脸上是为何而来了。

    她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截儿白皙的手臂来,她上前就提住我的耳朵,“大婶儿?!你、你叫我大婶儿?!”然后她竟然快要委屈地哭了出来,她踹了我一脚说,“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还有没有人管啦!没人管我就替你们教训了!”

    然后她这一嗓子把我爷爷从屋子里招了出来,爷爷向来疼我,看到我屁股上那个灰蒙蒙的脚印子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非要拉着我去段大夫那里讨个说法。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长得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姑娘,是隔壁药铺,段大夫家的打杂的丫鬟。

    段大夫向来是个斯文人,不会骂人,只是颇为抱歉的对着爷爷和我道了歉,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翘着二郎腿儿,在椅子上吃瓜子儿的那人。

    那人就跟没看见似的,翻了个白眼,对我爷爷说,“张大爷这是你家孙子吧?我看着十来岁了,好好管管将来是个苗子,要是不管将来连芽都不如了。”

    “你!”爷爷登时就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一度很怀疑和纠结,我记忆里的那个姑娘才不是这样的,说话如此不中听刻薄,更何况没人能欺负我爷爷。

    我刚要开口,段大夫及时的挡住我的视线,颇为歉意的说,“张大爷抱歉,红豆她没别的意思,就是近来身子骨不大舒服,若是冲撞了您,那您便有气冲着我撒。”

    这下爷爷也说不出什么了。可是这女人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每次见到她,我就想起了山海经中的夜叉,更何况她竟然顶撞我爷爷,这么一个没有礼貌,说话刻薄的女人,还没有打架叉腰的三姑六婆温柔。

    每每见了她,不是她打我一架,就是我要骂她一顿,然而夜叉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我总是以失败告终,在和她吵架打架的这一条路上,几乎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直到爷爷去世的那天,我抱着爷爷满是血污的衣物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抱着我告诉我,,她的每一个字都很温柔,她说以后还有她跟段大夫,我们三个开一家小医馆,阴天的时候听段大夫讲生态百味,晴天的时候,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端着枸杞泡的茶晒太阳。你要是愿意,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每个人都要经历生死离别,没有哪个人能陪你一生到老。你要愿意,我们两个就化干戈为玉帛。

    她说的那一段话简直是我听过最动听的一段话了,她说化干戈为玉帛,我没有很讨厌她,只是忍不住的想要跟她顶嘴,似乎不这样了,我就找不到什么无聊的借口跟她多讲一句话了。

    我等了好久,终于到了我生辰的那天,我满心欢喜的想让她跟我说一句生辰快乐,可是没说几句我们就又吵了起来,段大夫罚我们去后院的柴房里去将潮湿的柴捡出来,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满心欢喜却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她登时那犹如刀子的眼神就飞了出来,然后没好气的喊我,“再招摆我,小心我揍你啊!”

    我被吓了一跳,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我说,“我饿了,想吃饭,你能给我煮一碗面条么?”

    往常生辰日,都是爷爷亲自为我煮上一碗长寿面的,在面条里放两个鸡蛋,再撒上芝麻和香油。那个味道我能记一辈子。

    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一边朝着厨房走过去,一边颇为不耐烦的说,“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我心里美滋滋的,跑了几步跟在她身后。

    她明显是第一次下厨煮面,动作生疏的要命,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放水,还是该先放面条。她犹豫了半晌,终于决定先放水,等到水烧开了放面条。

    我告诉她不要放葱花,她却扔了足足两把葱花下去,我想要张嘴反抗她,却又生怕她嫌弃我烦,不给我煮面条了,我有些弱弱的开口说,“都说了不要葱花了啊。”

    她就跟装作没听见一样,煮好了面以后端到我跟前,然后转身就要走。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有些难过的说,“你……你不陪着我么?”

    看她的神色明显是不想陪着我的,我特别失落的开口说,“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陪陪我么?”

    她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可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大概是难得的愧疚,竟然拿了双筷子将面碗里的葱花都一个一个的捡了出来。

    我还颇为得寸进尺的让她陪着我睡觉,结果当然是以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之类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

    我拉着她衣袖不放手,跟个小猫儿似的说,“可、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然后,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再次的妥协了。

    我躺在她的床榻上,盖着她盖过的被子,淡淡的香气袭入我的鼻尖,我满心欢心,开心的快要炸裂开了,可是我又是个无耻的卑鄙之徒,怀揣着那么一丝见不得人的心思,甚至是不能很认真的对着她说出一句,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不知为何,喜欢的不得了。

    我很想跟她正儿八经的说上几句话,可是大多数都是我在自言自语。月光透进窗子洒出来,映照在地上,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分明,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要沦陷了,我说,“月光洒进来了,我看见你不耐烦的表情了。”

    我第一次很认真的念出她的名字,我还说以后会把我的名字告诉她,她叫我小崽子的时候,很难听,分明看着她大不了我几岁的。

    她说祝我生辰快乐的时候,我欣喜的几乎都要颤抖起来了,那股喜悦几乎是从脚底直接窜上心口的,酥酥麻麻的让我彻底沉沦了。

    段大夫回来的那天,面无表情地拿了斧子砍院子里的那株梓桐木,看出来飞奔出的木屑子滑倒了她的脸上,将脸上划出了血珠,我都要被气疯了,她还拉着我让我住口。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喜欢段大夫啊?这么一想我心口几乎都要快被要气炸了。

    段大夫关起门做木琴的时候,来了一个爱慕他的姑娘,那个姑娘说话讽刺她,她竟然不像是跟我吵架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气势。

    只有我才能欺负她,别人凭什么?我几乎是炮语连珠的将那个腰口有碗粗的姑娘给气走了。

    她脸色晦暗不明的看了我半天,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多有承让,多有承让。”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半天,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段大夫啊?”

    结果她一口茶喷了我满脸,笑得差点劈叉了,“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那就是不喜欢了?反正喜欢也没机会,段大夫有心仪的姑娘。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突然说了一句,“我才十三岁,我不想成亲。”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就我这性子是没人想跟我过日子的。

    我垂了眸子特别不高兴,她也不想跟我过日子么?我闷闷的开口说,“我叫辞生,张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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