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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远了瞧着竟然真的有了么几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意味。只是得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内里是个什么样的核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此，我还私下里做了个比方，就好比一个水灵个大的桃子，看着好看，其实内里坏透了，也就只能看个皮肉了。
为此，药铺的生意在段风清走了以后，好了不少。不少还没有出阁的姑娘都是为了来看一看我们又一个’清风明月’的辞生。三个女人一台戏，那现在这一二三色五六个女人围着小崽子那简直就是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吵得我头疼。
我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着牙说的？因为我正躺在摇椅上吃瓜子儿看戏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姑娘猛地回头指着我，对小崽子说，“张大夫张大夫，你们药铺的伙计怎么还笑？是我们几个太好笑了么？”
张……张大夫？我没听错吧？一个十三岁的小崽子，毛儿还没长齐呢，懂个什么看病治伤？能把草药给分清就不错了，段风清当初走的时候，心是得有多大，才放心把他的铺子交给我们管？不砸了招牌才怪呢。
我看着小崽子，他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真是欠揍了。我清了清嗓子说，“什么伙计？他是打杂的，我是老板，你们要是为了看美色来的呢，那就请回吧。”
看那群姑娘们就要开口，我眼疾手快的站起身，将她们一窝蜂的给推出了门外，颇为利索的插上了门。
传来几声拍门声，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刚要转身，就看到小崽子倾身靠近我，我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想出去？行行行，我给你把门打开，真是没见过女人啊？”
说着我就伸手去拉门栓，却被他猛地一手按住，他的手很暖，几乎是一股电流从我手心里蹿过，直将我震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按着我的手，倾身看着我，我们两个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分，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鼻息喷薄在我脸上的温度。
除了凝思我是极为抵触和别人这么亲近的，可是此刻我的心口竟然夸张的快要跳了出来，一个小崽子……我勉强镇定道，“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不是我打不过你，你要是……”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伸出一根手指抵了我的唇，他眸光晦暗不明的看着我，压低了几分嗓音问我，“我是个大人了。”
大人？以为学着段风清就是大人了？我真是要笑死了，尽管我极力克制住我自己，可我还是忍不住翻了白眼儿，我哼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什么是大人？你以为你穿个袍子，戴根簪子，招来几个春心萌动的姑娘，你就是个大人了？你才十三岁罢了，没吃过苦受过罪，你懂什么是大人？”
他的自尊心大概是被我伤害到了，眸子隐晦不明的盯着我半晌，攥着我的手突然之间松了力道，我趁机推开他道，“小崽子，你还是在努力活几年吧。”
他愤愤的看着我说，“我不是小崽子！我有名字，你为什么不喊我名字！”
我毫无羞愧之意，“不好意思啊，叫习惯了。”
他非常介意的对我吼，“我有名字！你不能这么叫我！”
然后竟然极为生气的跑开了。我大概知道这小崽子的自尊心不会真的被我给伤到了吧？啧……这就有些不妙了吧？
我一时有些心虚又有些心力交瘁，这小崽子终于是长到了一个很敏感的年纪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难得的做了饭去叫他吃饭，他竟然插上了房门，一个人闷闷不乐，跟他说话他不理人，叫他吃饭他也不出来，这真是……我最近给他脸色太好了么？！
我几乎是一脚把门给踹开的，刚踹开门，我就站在门口不管不顾的就说，“你给我装什么蒜？！叫你吃……吃饭……”
我话说到一半儿就觉得有些不妙了，这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间里拖来一个木桶，此刻竟然是不着寸缕的坐在木桶里洗澡，热气氤氲之间，我看见了他纤长的脖颈，还有垂落在肩头有些潮湿的青丝。他明显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踹门声给震惊到了，猛地回头看我，眸光之中带着震惊和迷茫，旋即反应过来，他皱了眉看着我，“你干什么？不知道敲门么？”
我敲门敲了几次？在门外跟他说话又说了几次？结果这小崽子毫无悔改之意就算了，自己在屋子里洗澡就不知道应一声么？害得我踹门进来，脸都丢尽了！
我满心的不满和怒火蹭蹭的往上涨，我说，“你干什么？我在门外喊你你没听到么？听到了不知道应一声么？！”
他转身趴在木桶的边沿看着我，用一脸无辜的嘴脸说道，“我听到了，可是我就是不想说话，你踹门进来看人洗澡可真是粗鲁。”
我气得差点当场去世了，我咬牙切齿的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就你那发育未完全的身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劝你做个善良的孩子吧，别不知分寸不知礼数，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我可是你长辈！”
他震惊的看着我，似乎在震惊于我的措词，他皱着眉头一一列举我的不对，他说，“是你先说我比不上段风清一根手指头的，又是你踹了我的门进来的，你不但如此，到现在还要骂我……”
这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委屈了，那双向来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眼睛，此刻被水汽映照的有些湿漉漉的，竟然让我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了。
好像……好像真是我先做错的。我回过神来，在他话里找字眼，并且理直气壮的说，“我可没有说你比不上段风清一根手指头，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踹你的门是因为我在门外喊你，不见你回应，我还以为你伤心至极要抹脖子上吊呢，情急之下我能不踹门么？你的门板太硬，踢得我脚都疼了，我说什么了么？！”
这小崽子……
小崽子哼笑一声，转过身子泡在水里，竟然轻声说了一句，“你能帮我擦擦澡么？”
擦、擦澡？说什么胡话呢？做什么美梦呢？我他娘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是真的要教教他什么是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了，这小崽子要是再不好好的敲打，以后这颗苗子都要迎风长歪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
我这个活了千儿八百年的老前辈是时候要教育教育他了。
他见我不说话，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发什么呆？”然后他竟然恬不知耻的将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扔到我脸上，颇为无理取闹的提出要求，“帮我擦擦澡。”
我张了张口想要骂他，却最终沉下了气，离着他几乎有两米远，我颠了颠手上的湿毛巾朝着他的脑门扔过去，他叫了一声抱头看我，我提足了气对着他吼道，“你别给我得寸进尺！我年长你几百……咳，我是你长辈，你给我尊重点！你都多大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么？”
他异常无辜的看着我说，“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女人，大婶儿。”
大、大婶儿就不是女人了么？这个小王八蛋羔子是想要气死我！我抑制住想要掐死他的冲动，沉着冷静大开口，难得的叫了他一句，“辞生。”
这小崽子吃软不吃硬，我早就发现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叫他的名字，他有些怔愣的看着我，我说，“你都是十三岁了，你不是说你是个大人么？既然你不是小孩子，那有些规矩你就要明白，男女有别你懂不懂？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生辰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了，你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
他有些讷讷的开口说，“我明白了。”
就在我终于有一种‘孺子可教也’的傲娇感油然而生的时候，这小崽子一句话泼了我一瓢冷水下来，浇的我彻底凉了，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擦澡？水都凉了。”
“……”我刚才那一番抑扬顿挫、极为诚恳的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么？
当然最后的解决方式就是我摔门而出，等着他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提着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他，我真是心力交瘁，就跟养了个……养了个孩子一样。
思及此，我不经意的一顿，要是当年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被我亲手虐杀，应该也是这样的。
可是我这种抑郁堆积起来的难过还没有来得及释放，我转眼就已经追出来药铺，集市上被我和小崽子一前一后的追着弄了个鸡飞狗跳。
小崽子差点掀翻人家大爷的包子摊儿，他跑得快，那大爷追不上，我却被那大爷拽着不让走，那大爷是个老当益壮的，对着我一通吼让我赔钱，唾沫星子几乎喷了我一脸，我一边有些艰难的抹了把脸，一边笑的跟孙子似的赔礼道歉，我把身上仅有的几个碎银子掏出来递给那大爷，这才算是落了个清静。
那小崽子竟然丧心病狂的看着我笑，简直就是……又欠揍了！我咬牙切齿的拿着鸡毛掸子指了指他，“你给我回来！”
小崽子对着我吐了吐舌头，都快笑成了一朵花，菊花！
我要被他气死了！可是我同时又很庆幸，跟小崽子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竟然很少想起来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我不想记起来的回忆，包括凝思。
我真是心力交瘁极了，不想当街展现我泼妇的本性，我打眼一瞧，周边好几个姑娘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小崽子呢。
我沉了几口气对着他极为和气的笑道，“你过来你过来，不跟你闹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关起门来解决，别让人家这群姑娘，看见你是个如此幼稚的小崽子。”
然后我清楚的看见小崽子磨了磨后牙槽，冲着我阴测测的一笑。
我登时就觉得后脑勺有点发凉了，有点恐怖了，小崽子长大了，我揍不过了，我硬着头皮对着他说，“你，你先过来，过来，咱们回家说。”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他，他原本阴测测眼睛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为柔和，然后他竟然乖乖的走过来，一脸傲娇的看着我说，“走吧。”
然后拉了我的袖子道，“回家。”
我顿时觉得后脊梁骨一立，身后那些姑娘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我觉得这小崽子是诚心的，我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咬着牙说，“你、故、意、的！张、辞、生！”
小崽子狡黠的看着我，“我饿了。”
我咬牙切齿的说，“饿死你算了！滚蛋！”
小崽子恬不知耻的冲着我笑，我抬头看见他那双弯弯的眼睛，就想起了凝思，他这双眼睛像极了凝思的眼睛，不光如此，我竟然惊奇的发现他长得还越来越像凝思了，这小崽子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凝思。
“……”我被我自己的想法震惊的五体投地，心里一阵颤抖。想着我是不是要去云丝庙里给她多上几炷香，把她呛个半死，好让她下凡来还愿的时候，见我一面，我须得好好的问问她才是。
我不由得离着小崽子远了几分，我磕磕绊绊的说，“你、你离我远着一些。”
小崽子还没有脸皮的凑上来，我沉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去看他的脸，我低着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喜姻。”一道熟悉又沙哑的声音蓦然传过来，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我心口猛地一颤，猛地往后看去。
就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那男人微微躬着身，犀利又尖锐的眸光透过几缕头发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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