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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回了通州,隔日便把通州花布商人沈燮均、刘桂馨、陈维镛聚在一起,商量办厂事宜。
利国利民之事,哪有人不肯参与的?只是,大家一开始兴致高涨,但听张謇说起张之洞个中细节,又有些泄气。
原来,张謇提出改厘捐为认捐的条件,张之洞稍作踌躇便答应了他,但后一个条件,却令张之洞略为不快,当即坚拒。
“绅商自办?那也就是商办了?这不行!”
“香帅,你且听我说。洋务运动之所以落得如今的局面,原因之一便是因这官督商办的路子,走得不对。”
“如何不对?”
“民不富则国不强。在官督商办的体制下,责、权、利都未曾清晰分明,盈利尚且会导致争利的冲突,一旦有亏损,更会招致推诿扯皮的麻烦。”
“你说得有道理。”
“此外,很多洋务官员从中渔利,多有贪弊之举,几十年下来,国家并没富起来,肥水倒是流到了自家田里。”
“你是把我当成李zhong堂在批了?”张之洞拧起眉头。
“香帅为人,謇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说这些。”
“唉,我也知,官督商办模式是有些问题的,所以后来又尝试官商合办。”
“您是说湖北织布官局?据我所知,官方决策者依然只有官性,而无商性,他们的预期与商人的诉求、市场的运作,时而相违。最终,您为何将织布官局收归官办,想必也是看出官、商he作之难。”
“呵!商人逐利,自古而已。”
“香帅,说句不得当的话,‘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政府也需要钱,也想赚钱,怎的就不能容许商人逐利呢?逐利本身并没有错,只要逐之有道有方,农桑之税,必大有所增,国家不也富庶起来了?”
“你……”
“香帅当初办这个厂,为的是要振兴商务、抵制洋货。您想,若能开放办厂条件,商人能不受干预地自办实业,该有多强的积极性!如此一来,咱们还怕把那洋货挤不出去?”
“你读过我的《札纺纱局改归官办》?”
“读过。”
张之洞沉吟半晌,最终给了张謇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且先筹办,他须奏报朝廷,才能定下纱厂的性质。
2
张謇把他与张之洞的对话,原原本本讲给诸人听,登时便见他们眉头深锁。
沈燮均首先提出质疑:“纱厂性质都没有定下来,公司又如何筹办?”
“这倒不用担心。”张謇微微一笑,很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意思。
“此话怎讲?”刘桂馨、陈维镛大是不解,不禁异口同声。
“大势所趋,香帅迟早会答应我们的。我们只管在民间集资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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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急嘛,听下去。”
“有些话其实不便说出口,但既然楚涛兄弟不明白,我也只能一一言明。”
“我来帮你说吧,”沈燮均道,“季直兄毕竟是衙门中人,说话得顾忌些。一山、楚涛请想,现下,洋务运动是否已经宣告破产了?”
“是。”刘、陈互看一眼,都点点头。
“再者,朝廷又签下了这样丧quanru国又破财的条约,”沈燮均有意加重了语气,试图激起二人义愤之心,“赔偿尚且艰难,哪里还有钱来办厂呢?”
“对!要想办厂,要想把洋人的工厂挤出去,只能把这事交给商人来办!”刘桂馨大声应道。陈维镛却沉默不语,静静打量着张謇的神色。
“正是此理。此外,洋人们已经取得投资权,纷纷在华设厂,他们……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哪还有脸面反对民间商人自办工厂呢?”
沈燮均说话时,张謇又觉好笑,但又觉得悲凉,隐忍之下面色古怪起来,不觉轻叹一声,心道:劲夫不是衙门中人,确实比我活得自在,连话都能说得敞亮几分。
其实,沈燮均早先走的也是经济仕途之路,考取生员之后,又是教授教于乡,又是协助乡里处理颂争之事,就此积累了相当的名气声望。后来,沈燮均又成了岁贡,但他认为从政无望,索性弃学从商了。数年下来,当初那个花布商人,已然是通州、海门一带的富商,名传于外。
刘桂馨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哈哈笑道:“好!说得好!”
“至于说,最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就得各凭本事了!你以为呢,楚涛?”
陈维镛叹道:“理是这个理,但是香帅所言非确,我担心……”
“如若压不倒西风,东风便只能消弭无痕,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张謇陡然道。语气不轻不重,却字字叩在陈维镛的心头。
抬眸一看,张謇的眼中,满是诚挚,也满是洞悉市场的忧患。
陈维镛再也坐不住了,一掌拍在案上,道:“好!且不说个人得失,便是为了民族兴旺,也值得搏上一搏!”
四人主意定下,自然便是筹备的纱厂董事了。
当下,四人又达成共识,打算募集六十万两股银,每股一百两,共六千股。接下来,便得向民间集股了。
沈燮均人脉广,路子多,依他的提议,张謇最终决定,首先问问上海广丰洋行潘华茂、郭勋等人的意见。
“但能筹到他们的股,咱们这事就好办了!”沈燮均说,“这事儿便交给我去办,季直,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么?你先分分心。待我请到那几个活神仙,再说接下来的事。”
见刘、陈目露询问之意,张謇遂道:“香帅还有一事托我去办。他有意让我接任江宁文正书院。”
“呀,那可不是一般的学府啊,”刘桂馨忙竖起大拇指,“状元郎,绅商也!”
张謇拱手致意,逊然一笑:“实业与教育,都是国之大事。荏苒半生,謇愧无所成。只希望,日后能多为这国家尽些力,做点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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