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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清国已进入了倒计时。
当然,这是为时人所无法预知的一件事。
清国首次以官方的名义发起了一个南洋劝业会,在南京召开。
就在当年,张謇认识了沈寿,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学生——李升伯。
他是上虞驿亭人,那时还是一位中学生。
听完张謇在劝业会上做的开幕演讲后,李升伯异常激动,青春的脸颊上透着心潮涌动般的红。
“您好,张先生,我是李升伯。”李升伯特意找到张謇,做起了自我介绍。
“您好。”张謇和蔼地笑道。
“听了您的演讲,我大受感动,我想写一篇文章,但又怕写不好,请问,我可以写好了之后寄给您看看吗?”
“当然可以。”张謇西装革履,从衣兜里取出纸笔,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地址。
李升伯向他鞠了一躬,才挥手而别。
张謇一直记挂这事儿,但在劝业会结束之后,回返通州之后,也没收到李升伯的信。本以为,这孩子当时不过说说而已,又或者,他只是因为怕写不好,才不敢寄出。没曾想,当张謇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某一天,竟收到了他的来信。
看到这篇工工整整誊录的作文,张謇的眼眶霎时红了,感动得几欲落泪。
《不甘心中国是一个落后的国家》,仅是这个标题,就已经令人动容。这何止是李升伯的心声,也是张謇的梦想啊!
此后,李升伯没有再寄书信来。张謇对此也不意外,因为李升伯在作文后附了一封短信,说待他学成归来,再来拜师。
此时,张謇自不知,李升伯从上海民立中学毕业后,放弃了高等学府,转而进丝厂工作,自学英、数、物和纺织知识。当然,他也不知,李升伯将在未来与他产生怎样的交集,更不知道这个后生,会在未来无数个日子里,会为了挽救大生纱厂的命运而倾洒热血。
但在现下,忆起这个为国家担虑,砥砺自勉的孩子,张謇相信,他这些年来必有所成。
4
“爹,你还没睡啊?”
张孝若刚一回来,趿着拖鞋便想往楼上走。
其实,他不想与父亲打照面,为此以看护妻女之由,赖在濠南别业,也不回濠阳小筑去。
陈开成待产之前,小俩口就搬回了濠南别业,但张謇仍旧住在另一头。
他却未料到,他父亲这几天会搬回来小住。
无奈何,出入家门须与父母打招呼,是张孝若谨记于心的家训,他不能不招呼父亲。
他如此行事,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竞选失败,自觉无颜面对父母。
原来,张孝若自证清白之后,局面又向着北张这头倾斜,张孝若还被公推为议长。对方很不服气,又挖空心思去找张孝若的错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张以张孝若曾与省议会的人喝过茶为由,一口咬定他二人有非常之关系。张孝若气得不行,就差赌咒发誓了。
南张的反应更为激烈,伙着人斥其金钱选举,继后,还拍案顿足,打砸一通,连议会的椅子都被踢飞了。北张这头岂肯示弱?张孝若虽未与人动手动脚,但却防不住底下的人,与对方吵嚷打骂。
一晃眼,便到了11月下旬,眼瞅着“北张派”快要胜出,岂知南张的一位意愿竟然搞出尸谏的把戏,闹出极大的舆论风波。那几日,就连与张謇关系甚好的《申报》,也前来“凑趣”,刊载了那人的遗书、遗像……
张孝若尴尬不已,放弃了“张一?为正,张孝若为副”的协议,二人都退出了选举。
回家之后,张孝若闷头睡了一日,无心吃喝,第二日,张謇便从濠阳小筑搬了过来。
再之后,便是今日……
张謇一直在会客厅里看书,没有疲倦的意思。
张孝若寻了个由头,出门溜达一圈,到了晚上9时才回家。没成想,父亲还坐在会客厅里。
“还早嘛,才9时。”张謇淡淡地回应张孝若。
张孝若不知父亲是否是在说反话,只得说:“儿子这就去睡。爹也早些休息。”
“为时尚早。我父子俩好久没……”
“我,我困了,爹……”张孝若此刻害怕听父亲的说教,忙堵住他的话。
“可我没困。”
张孝若哭笑不得,只得说:“好,我陪爹。爹想做点什么?”
“我们去书房写写字罢!”
“啊?”
几分钟后,张謇、张孝若各坐一端,都习起了字。
一开始,张孝若心浮气躁,笔都拿不好,但见父亲凝神笔端,不禁惭怍不已,只得调匀呼吸,静心去写。一个小时下来,竟然写得力透纸背。
“这才对嘛,”张謇笑道,“我听人说,有人评了个‘民国四公子’,你似乎也在其列?”
张孝若嘿嘿笑道:“忝列,忝列。”
“此言差矣。既然已经列进去了,那公子不得有个公子的样子?”
“公子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张孝若仰首问,眼睛一闪一闪。
张謇指着他后来写的字,一字一字道:“每临大事有静气,就像你的字。”
咬唇思忖一时,张孝若蓦然起身,向父亲鞠躬致道:“谢谢爹,儿子悟了。”
5
“本来作计为看花,花未空愁叶亦嘉。一事已知天不薄,燕高千里未禾麻。”紫藤尚未挂花,张謇立在阳台上,看了紫藤良久,口占一绝。
自打搬到濠阳小筑之后,张謇很少回濠南别业,但至紫藤开花之日,他却拄着拐杖,携吴道?帧⑸蚴倮吹藉┠媳鹨瞪突ā
与妻、友赏花,本乃风雅之事,奈何紫藤虽已蹿高,攀台而上,但仍未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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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吟罢,又安慰道:“明年再来看,明年便会开花了。”
他又尴尬地笑笑:“早知紫藤开得这么慢,我便会像在藤东水榭那畔一样,移植一株活……”
“老爷,”吴道?治潞偷卮蚨纤??拔颐堑固俣??咳タ醋咸伲?灰彩羌?玫模俊
张謇猛拍一下脑门,喜道:“对,对,言之有理,我竟未想到这一层。”
三人一齐笑起来,遂移步往藤东水榭而去。
之所以定要邀请沈寿来看紫藤,与吴道?值牡P牟晃薰叵怠
几日前,吴道?秩デ虢躺蚴俅绦宓奈侍猓?黾??颐Φ卦诓卮??氖峙痢N獾?炙渲豢吹搅艘唤牵????恢笨人裕?悴孪氲搅苏庖徊恪
咯血,自是不祥之兆。过去,徐端咯血之时,吴道?直阍谝慌运藕颍??宄?庵植≌琢恕
回去跟张謇一说,他沉默良久,才说:“延医问药自是必要的,此外,我们不妨想一想,她还有哪些心愿未了。嗯,我想请罗老板,给她多照点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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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之时,藤东水榭的紫藤已然开放了。但见那挂满枝头的开得恣意灿烂,未及开花的花骨朵却似风铃一般,一串串地摇曳在风中,仿佛下一刻就会发出清脆的音声来。
张謇笑道:“紫藤这种花,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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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的花期只有二十余日,很短,而其中每一个花朵,盛放的时间更短,也就在几日之间。设若每一朵花都在同一时辰绽放,我看呐,便连二十多日的开花之日都没有。”
闻言,吴道?值愕阃罚?蚴俦愠烈鞑挥铮?馐辈啪趸砣豢?剩?溃骸柏奈趟档煤茫?颐侨四牛?透?饣ㄒ谎????啻?嗉蹋?贾丈??幻稹!
张謇轻轻摇头:“这话说得对,但又不全对。紫藤之花,虽然聪明,但终究还是不如人。就如张若虚所说,‘人生代代无穷已’,一个人的花期会谢,可人类代代承袭,人类的花期,可是从来都不会谢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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