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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兮似乎很能接受魏国宫中的生活,丽妃的沉寂,淑妃的颓废让素兮的后宫生活趋于平静,每天就只是侍弄着安宁宫小花园里的花草,她尤其喜欢那片梅林,子元说这片梅林是她母后亲手栽下的,每到冬天的时候就会开出漂亮的红梅,素兮很期待这个冬季的降临,也想亲眼看一看子元口中所描述的那片梅林。
不过,当她的生日过完之后就离冬季不会太远了,槿娘已经做了好多的冬衣,全都是崭新的,素兮本想不要那么浪费会被人说闲话,可子元送了太多的布过来,若是不用放到明年也都会过时,还不如在最好的时候做成一件件衣裳,素兮还赏了鹊桥和雁翎一些,看着她们素兮总能想起远在陈国宫中的凤盏和雀盅,一样的年纪,一样都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浪费在这宫中。
魏国比起陈国来说会冷一些,太阳一落山槿娘就会燃起银炭炉,好让趁着一路风尘赶来的子元暖暖身子,这天晚上也不例外,素兮亲自下厨做了些饺子,精心的在盘子里摆出好看的样子,端坐在桌前等着子元和大臣们议事后过来,可是天都已经大黑了还是不见图海过来传话。
鹊桥看得出素兮有些着急,便劝道:“夫人不急,王上怕是被事情缠住了,要不您先喝一口热茶暖暖胃?”
素兮摇了摇头,单手拄着头看着不远处的瓷花瓶对眼儿,又坐了好一会儿,连壶里的茶水都凉了,素兮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过了戌时了”,雁翎将桌上放置的已经凉了的饺子端了下去。
“放那吧!不能再热了!”素兮看着盘子里已经热过两次的饺子发呆的说道,“别等了,都开始用膳吧!”
“夫人,要不再等等吧!”雁翎退到一旁小声说道。
“不用了,都吃饭吧!”素兮拿起筷子,看着桌子上全是冰冰冷冷的东西一时也没了胃口,心想着‘肯定是子元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会不会很严重呢?不然他是不会失约的,中午走的时候还说晚上想吃饺子,要自己亲手包给他的’素兮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真的出什么大事了!连忙唤了鹊桥,“去朝阳宫的朝房外打探打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等!”素兮叫住了正欲出门的鹊桥,“只问图海大人就好,若是图海大人不在那儿就算了!”素兮看着连成几排的灯光,将屋子里照的通亮,可她却是心中一片漆黑。
……
素兮伏在桌子上感觉过了好久也不见鹊桥回来,正想派雁翎去找她便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鹊桥一身湿的进了内殿。
“夫人,千云阁的珍姬娘娘生了,不过生产不是很顺利,傍晚的时候生的这会还没生完呢,王上就在千云阁!”
珍姬!临盆!千云阁!素兮就那样看着鹊桥的嘴一张一合的,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似乎都让她自己忘了自己还是魏国的王后了,而子元是魏王,他不只有她,还有这后宫三千佳丽,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夫人,按照礼数您应该到千云阁去看看!”桐娘在一旁提醒道。
对啊!她是魏国的王后,后宫有妃子难产自己怎么能不去看看呢,连魏王都在!素兮起身,在槿娘和桐娘的搀扶下去了西宫的千云阁,那位她一直如雷贯耳的珍姬,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外面风雪交加,雨丝很细,雪花也不成形,倒是铺天盖地的洒落,槿娘撑着伞,桐娘扶着素兮在有些滑的路上慢慢走着,西宫——她从没到过的地方,离自己的安宁宫不远可也不近。
素兮进了进了千云阁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在,有一贯不善言语的柔妃,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琳贵人,当然还有被自己责罚过的云姬,女人的嚎哭声撕心裂肺,宫女们在稳婆的指引下进进出出脚下生风,端着热水、手帕、毛巾,已经乱的很了,素兮也就不再让站在一边的人去像她这样的闲人施礼。
“王上在里面呢!姐姐已经生了一个下午了!”说话的是云姬,素兮只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侧身向屏风里看去,粉色的床帐里一个女人满头是汗,子元就跪在床边的脚踏上握着她的手。
嘶吼的声音太强烈了,好像她就要被撕开一般,素兮只能看见子元的侧脸,不停地吻着珍姬的手背,时而吻着她的额头,“王上,别离开星然,别离开我!”珍姬犹如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子元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就能够赐予珍姬无尽的力量一般,“不会,本王就在这!星然再用力一点,本王永远都陪在你身边,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或许是女人都喜欢承诺吧,没一会儿便听见一声啼哭,接着就是稳婆恭喜的声音,“是个男孩儿!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是位小公子啊!”
珍姬已经累的睡了过去,子元吻了吻她的唇便接过了小公子,一绕过屏风便看见站在外面的素兮,他一脸的欢喜高兴,抱着那有些鲜红的孩子连嘴巴都合不上了,素兮看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确实新的生命如此让人心疼,尤其是自己的孩子,想必若是珍姬还醒着看见后一定会欢喜的不得了。
“王上可给小公子取名字了?”问的人是珍姬,这孩子的姨娘。
“就叫……”子元满怀爱意的看着那孩子,素兮看中得出子元有多喜欢,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尽管他会有很多子嗣,可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一定与众不同,“就叫逐镇,逐镇!”他肯定的重复了一遍,那孩子闭着眼睛伸了伸手,仿佛在这世间揭下了一个属于他的命盘。
雨混杂了雪还在不停的下着,或许雨并不像雪花那样轻盈,所以拖累着雪花也变得沉闷了,落在地上簌簌作响,素兮开着窗子看着月光下的雨雪,还有那些未来得及腐烂的叶子,以及梅花树枝上那些吐新的小芽,一个生命还没有完全的结束,另一些生命就已经来不及要开始了。
周身觉得好冷,尽管披了厚厚的锦被,可还是觉得冰冷的深入骨髓,素兮将下颌放在膝盖上静静的熄灭了灯看着月亮,她不想让人打搅,也不想让槿娘他们担心,可她无缘由的心情不好,不知道是来自于那个不属于她的孩子,还是来自那个在她心里预留下隔阂的珍姬,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刚与她定下生生世世盟约的男人马上和另一个女子生下了孩子这样一个事实,素兮说不清,更想不清楚。
一个暖暖的怀抱从身后将她纳入怀中,素兮吓得一转身,却被一双手轻捂住了嘴,是子元,那双眼睛她熟悉的就算只看眼睛她也认得。
子元去吻她的额头,素兮轻轻地一转就亲在了额角上,他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还没睡,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冷风?”
素兮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答道:“就要睡了!”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怀抱想回到床榻上。
子元没有放手,指尖夹着素兮的下颌冷静的看着,半晌他问道:“为什么闹别扭!”
“我没有!”素兮垂下眼睛不想看他。
“放在平时你会缠着我抱你回床上,可今天怎么这么冷冰冰的!”子元手臂微微收紧,素兮便更加的贴近了一点儿。
“王上想多了,素兮只是觉得王上今日累了,应该早些休息!”她伸出手来替他解衣裳的扣子,双手却被子元紧紧地握住。
“睡吧!我很累了!”素兮不再躲避他的亲吻,却是睁着眼睛如同劝解一般的说道。
子元从被子里将她抱出来,冷风一阵,素兮冷的向他怀里缩了缩,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脖颈,手上的凉意让子元心中一疼,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坐了到底有多久。
“我去关窗!”子元将素兮用棉被裹好便转身将窗子关好,自己褪去衣衫,掀开床幔时,里面的人已经背对着她转向里面了,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娇弱的身子连盖着棉被都只是那样一小条,子元掀了自己的被子,拉扯着棉被钻进了素兮的被窝儿,挺大的一张床,两个人却都挤在了角落里,子元像是在欺负人一般的将素兮挤在最里面。
里面的人还是不动,窄窄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堆满了固执,“阿澄……”子元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着素兮的长发,均匀的落在她的手臂上,“今晚等了好久吧,我应该让图海过来告诉你一声的,下次一定不再这样了!”子元猜着她的心思说道,或许她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吧。
“睡吧!”她只是向里挪了挪。
“阿澄……”
“求求你了!”如同一声呜咽,素兮肩膀微颤,子元只能不再问,抱着不理睬他的人闭上了眼睛。
素兮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的落在枕头上,浸湿的不只是枕头,还有她那颗送出去的心,自己真傻不是吗?子元——是她的夫君,可是也是魏宫里所有女人的依赖,当她们需要他时,子元就会离开自己,而自己就那样形单影只的站在所有女人的对立面,尽管全身装备齐全,可她还是那么害怕,他可以对自己许下唯爱的诺言,也可以对任意一个女人许下永不离弃的誓言。
素兮知道,她不是珍仪夫人,也不是母妃,她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子元,不必与他人分享,可现在她不仅要分享,还要分享的毫无怨言,她不可能做得到,也永远不会去学着做到。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还不如那声声许下的‘只爱你’的誓言是说给星星听的,那样也好,素兮便也记不得他到底是许给了哪一颗星星,也可以将那撼动她灵魂的誓言迷迷糊糊地忘记,他到底是辜负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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