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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住!”茫茫沙漠上,阳光炽热,零零散散的一支队伍正奄奄一息的行进。十三公子的马与珞烟的马一同前进,十三公子心中暗暗自责,聪明反被聪明误,真不应强行带她一起出来。
珞烟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毫无生气,硬着头皮轻应了一声,心想若不是这马,自己恐怕已是寸步难行了。珞烟余光望向后面,本以为能够轻松取胜,却不料损失了一半的兵马,不过所幸还是胜了。
几方小国同时进攻,付杨只有派出人马分别进攻,十三公子担心这是调虎离山计,于是留下一半人马驻守楼兰,其余兵力分散迎击。珞烟作为军师本应留在驻地,可十三公子担心驻地不安全,于是巧言让她与自己一起出战,实则是留她在身边心中也安稳一些。
“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能到楼兰了。”十三公子拧着眉头,心中懊悔,竟不料几个小国一起出击居然是个巧合,而也未有考虑她的体力与男人相差甚大,方才所有的水已经喝完,如今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真不应该让她遭这样的罪。
“我没事的。”珞烟虚弱的回答着,却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要是女儿之身,身后的士兵们方才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如今步行了这么久也还余有力气,而自己却虚弱至此。她知道十三公子叫自己与他一同上战场的目的何在,她更不是瞎子,兵荒马乱里他一刀一剑皆是为保护自己而落下。
“嗯。”十三公子应着,无奈的望向前方。
珞烟双目涣散的看着前方,倏然一片青葱蹦入眼帘。珞烟霎时精神抖擞,惊愕的望向前方蓊蓊郁郁的树林,还有一片青碧的湖水。
树林……湖水……珞烟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那是哪?为何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仿佛……仿佛那是一个曾经邂逅过的地方……
“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啊!”身后的士兵们纷纷炸开了锅,这样奇特的美景也得机缘巧合才能相遇。
珞烟弥望前方的湖泊,愈加的不真实,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越加浓烈。是在哪里?在哪里看见过这个湖泊……
十三公子见此情景倏地一惊,满脸惊异,一时顿住了马蹄停在原地。
珞烟凝视着海市蜃楼,树木萧萧,有男子白衣胜雪驾马从林子深处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珞烟仿佛都听见了他的马蹄声一般。
只见白衣男子从阴翳中绝尘而出,弥漫阳光,散出倾世风华。
“煜……”珞烟遽然噙泪,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自林间而出的男子,一身白衣绝尘,两鬓青丝飞扬,眉角坚毅却染着些许的哀伤,竟是他,穆煜钦。
只见穆煜钦的马速减缓,慢慢的停在了湖泊旁,跨身下马,盛气凌人。他的视线投向湖面,眸子犹如湖水一般波光粼粼。
“是你来寻我了吗?”珞烟喃喃自语,泪水顺着眼角留下,倏地用力一夹马腹朝前方奔去。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疑惑的望向珞烟,平日里聪明绝顶的军师今日竟朝着一个海市蜃楼而奔去?!
“那是幻象!”十三公子见状,连忙策马追了上去。
“煜,你等等我,等等我……”珞烟哽咽,青丝在风中凌乱,朝着海市蜃楼奋力而去,可是与他的距离却丝毫未减,好像即便这样策马一生,也难以抵达他的身边。
海市蜃楼中,穆煜钦缓缓俯下身子,掬起一捧湖水一饮而尽。
“煜……”珞烟泪水模糊了视线,明明知道前方是永远够不着的幻想,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奔赴,就算隔着天涯的距离,她也想要离他更近一些,即便感受不到他的一丁点温存。
煜,是谁告诉你了?共饮湖水,情系三生。
那似曾相识的湖泊,正是两年前在穆凌房顶上眺望见的三生湖。珞烟咬唇,煜,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这个美丽的传说,你却独自去了,是谁?你想共赴三生的人,是谁?
珞烟扬鞭策马,希望速度更快一些,好似下一刻便能够抵达他的身旁。倏地沙地镂空一方的原因,马失前蹄,一个踉跄,珞烟直直摔了出去。
紧跟其后的十三公子见状借马力向前飞去,一把揽过珞烟的腰,在空中旋了半圈,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自己为肉垫轰的坠入了沙地之中。
在马的嘶鸣声中十三公子抱着珞烟结结实实的坠在沙漠上,两人足足滚了几圈,最后以十三公子在下,珞烟在上的姿势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士兵见此情景纷纷瞪大双眼,原来军师与右锋竟有如此激情!
十三公子摔的背上生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抱着珞烟腰肢的手却不曾松半分。
“怎么样?没事吧?”十三公子微微低头看向伏在自己身上的珞烟,此时她青丝凌乱,脸正埋在他的胸膛。
“那是幻象……”十三公子轻声说着,无力的将头躺在沙地上。
伏在他身上的珞烟不见有丝毫动静,十三公子心中一惊,正欲起身,倏然感受到胸前有阵温润的感觉,紧接着她单薄的身子便颤抖起来。
她在哭…….十三公子拧眉,无奈的望向天空。手从腰间移至到她的后背,轻缓的安慰着她。
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在冷宫时,自己曾站在奈何桥前守候着他来迎接自己,可是等到最后,还是未能见到他的身影。而如今,自己抱着那么可笑的一丝希冀,以为他会来寻自己,最后却这般可悲的见到他独饮三生湖水。如此卑贱,她已爱的如此卑贱,卑贱得让她恨不得立即饮下孟婆汤,从此将他与他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煜,但愿我阖眼再醒来,能够一点儿、一点儿也记不起你。
至从此事之后,整个营中的士兵都对军师与右锋“另眼相待”,在这个男人堆里有着龙阳之癖的虽是不少,可军师与右锋这未免也太“轰轰烈烈”,整个军营已经是人尽皆知。
一行人凯旋归来,军师口渴难耐,见着海市蜃楼便冲了出去,谁知摔下马去,幸亏右锋眼疾手快,一把拥住了军师,两人于是缠绵落地,当着众人的面还长抱半晌。
据说最后军师因为尴尬不已晕了过去,被右锋抱在怀中,从几里地外抱回了楼兰。
楼兰七月白日骄阳似火,入夜却冷如寒秋,傍晚十三公子朝营帐后走去,面具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远远便见着珞烟着一身白衣,裹着厚厚的围巾,半张脸都藏了起来,只有那双水灵的双眸露在外面,在风中微微睨起望向天边迟暮。
那双眸子犹如星辰,十三公子倏然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还是一样的眸子,曾经那双是明媚的星子,而如今却是深陷于茫茫宇宙之中的微光。
“在想什么呢?”十三公子徐徐走过去,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
珞烟听闻他的声音淡淡撇过视线,凝眉道:“三生湖。”
十三公子闻言微微一怔,继而道:“你是说前几日遇上的海市蜃楼?”
“不,我已经忘了什么海市蜃楼,我只是还记得,有那么一个地方,叫三生湖,有人曾告诉过我,共饮湖水,情系三生。”珞烟虽这样勉强的说着,还是隐约可见眼角泛着莹光。
十三公子深吸一口气一步迈至她面前与她直视道:“为了庆祝胜利今夜与我出去喝两杯可好?”说着,他的眸子露出几丝期许。
珞烟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淡漠道:“不去。”
十三公子又恢复一贯的笑容道:“美酒哦!”
珞烟转过身眸中泛起不悦道:“你难道不知营中的人是如何谈论你我吗?”想起此事珞烟心中便郁闷,那些士兵闲来无事,总爱道些疯言疯语。
十三公子扑哧一笑,连忙道:“无碍,你换回女装,施些脂粉定无人认得你是谁,若叫军营里的人见着了我与一个女子一起,这也好洗清你我断袖之癖的嫌疑啊!”
夕阳柔和如水,珞烟抬头正好与他映满夕光的眸子相视,心中也莫名的柔和下来,想到士兵们的疯言疯语也忍俊不禁,道:“好,念你帮过我,这次我且答应你。”
十三公子莞尔,面具下眸色温柔,却带着夕阳西下的无尽苍凉。若时光能够凝滞,不分昼夜,不要季节,唯留此刻多好。
可惜该要离开的,永远无法留下。
唯一能够乞求,唯一能够做到的,只能让离别,来得再晚一些,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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