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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的队伍离北历越来越近,此番出使他国,李邑派出了精兵一千随行,以应对不时之需。
西蜀队伍赶了五日的路程之后终于抵达北历皇宫在的树林,明黄色的马车之中,珞烟安静的坐在李邑身旁,面色清冷,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可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这一切怎能是无关痛痒呢?又别了一年,再回到这个地方,再看到自己最思念的人。内心的潮水跌宕起伏,表面却装作无比平静,只为不向李邑低头,若她此刻头脑糊涂了,她便会彻底的输了。
珞烟知道,李邑岂止带了一千精兵,那些暗中随行的定不是少数,这样一来若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么带来的很可能就是一场恶战。还有一个东阳朝,届时东阳帮着谁,恐怕谁便是胜者了。
“过了这方林子,可就是你魂牵梦萦的地方了。”李邑说着,橘色的夕光透过摇曳的轿帘映进他的眸子里,扑朔迷离。
珞烟身形一怔,轻抿绯唇也不做声。
李邑微微一笑,指关节却隐隐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淌,也不知过了多马车穿过了树林缓缓驶向皇城,珞烟不敢往轿外往,害怕看见熟悉的一幕幕会忍不住落泪。可是那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犹如远古传来的歌声一般,令珞烟呼吸失去了节律。
除了马车与十几个近身的太监侍卫,其它随行的精兵皆只能够守在城门之外。
深深的宫墙阻挡了温暖的夕阳,马车渐行渐远,夜色也缓缓而至。
待马车一路绕过迂回的宫墙抵达昭文大殿之时,夜幕已经吞尽了夕光,皇城华灯一溜而起,盛宴的气息铺天盖地。
马车停下来,李邑转过身子伸出右手钳制住珞烟的下巴低声道:“漓儿,待回去之后,便忘记这儿的一切与朕好好在一起吧。”说话间他眸色温柔,薄唇渐近。
珞烟双眉为拧,头反射性的想要往后躲,李邑却猛然用另一只手拖住了她的头,逼迫她不得躲开。
“皇上,娘娘,我们到了。”眼看着即将要唇齿相交,马车外陈公公的声音却不适宜的响起,打断了下一刻的激情。
李邑拧眉松开了珞烟的头,一把握住她的手,大步朝马车外而去。
珞烟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却还是无比忐忑。
这一出去,便是昭文大殿,便是他了……
“你就跟在朕的身边,该如何说,如何做,我想你应该明白。”李邑本是一句威胁的话语,却说的异常温柔。为了完完全全的得到她,他也不得兵行险招了。
“我明白。”珞烟尽量回答得风轻云淡,可还是藏不住语气中的异样。
“走吧。”李邑说着,朝昭文大殿而去。
珞烟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大殿里面,张灯结彩,一时难以迈开步子。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颖姑见状,连忙上去问道。
珞烟一怔,连忙握住了颖姑的手,眸色激动的望着她道:“颖姑!颖姑!你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后。”
颖姑微微一笑道:“娘娘放心吧,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快走吧。”
“嗯。”珞烟应到,紧紧咬唇,缓缓挪步而去。
“西蜀国君驾到!西蜀贵妃娘娘驾到!”公公一声通传,大殿中人们的视线全部集中于门口。
大殿之上,穆煜钦一身黑袍端坐上位,眼角眉梢明显憔悴了不少。左边的位置则坐着东阳的皇上,一身黄袍,面容和善,约摸四十左右的模样。
大殿门口,李邑走与前方,珞烟垂首跟在身后。
珞烟屏住呼吸,甚至觉得自己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你?!”李邑走进大殿,望着殿上的穆煜钦一脸吃惊的模样,“真是别来无恙!”李邑笑着,心中却暗暗后悔,想不到当初在战场上与自己过招,之后为救漓儿而被自己抓回西蜀的人竟是北历的皇上!
当初他虽一直带着面具,可那日漓儿与他一起逃至悬崖边,他身中麻醉散,真容便容易而知。
“别来无恙。”穆煜钦勾起唇角朝李邑望去,有些事情,穆凌都告诉了他,他自也早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请上座。”穆煜钦说着,给云公公递了个眼色。
云公公见状,连忙上前相迎。
李邑暗暗打量了穆煜钦一番,心中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总感觉这个人并不是战场之上的男子,可若不是,这世上莫非还有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吗?
穆煜钦收回视线之时无意瞥见到一直垂首跟在李邑身旁的女子,倏然浑身一怔。
如此熟悉的身影,莫不是……
穆煜钦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安安静静的与李邑一同坐下,她都始终未抬起过头来。
“李兄,你身旁这位是?”穆煜钦双眸浮上难以置信,隐忍着激动的心情问到。
李邑闻言微微一笑,眸中尽是得意之色,回答道:“哈哈,这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此番也带她出来见见世面。”李邑说着,转过头望着珞烟道,“将头抬起来让北历的皇上看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场的人都疑惑的望着李邑身旁的女子,心中暗暗猜想还是如何的绝世美人。
珞烟缓缓抬起头来,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一抹醉人的浅笑,视线朝大殿之上投去,与穆煜钦四目交接。
穆煜钦顿时四肢僵住,犹遭雷劈。穆凌不是说她还要待在楼兰多考虑两年吗!为何此时此刻会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还成为了另一个男人最宠爱的妃子!
珞烟莞尔,双眸灵动的望着穆煜钦道:“臣妾九儿见过北历圣上,圣上万岁。”她的声音,温柔无比。
穆煜钦眸色难看一字一句问到:“你叫什么?”
珞烟笑靥如花道:“九儿。”
身旁的李邑不动声色一笑,她这是在骗自己呢?还是在骗那个男人。
“不可能。”穆煜钦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极力努力的让自己在人前保持平静。
“穆兄啊你怎对人家的妃子如此感兴趣,莫不你们是旧识?”东阳的皇上龙中天望着穆煜钦打趣的说到。
李邑见状,微微一笑,道:“朕的九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西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煜钦兄海涵。”
穆煜钦食指微微颤抖,凝视着珞烟沉声道:“你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臣妾九儿。”珞烟依旧眉眼含笑,不见有一丝异样。
穆煜钦一声嗤笑,道:“好!好!好!好一个九儿。”
李邑不悦的蹙起眉头,望向穆煜钦道:“穆兄你这可是对朕的九儿有何不满?”
穆煜钦自倒一杯酒风轻云淡的道:“李兄多虑了。来朕敬李兄与龙兄一杯!”
李邑与龙中天自是举起酒杯,应了穆煜钦。珞烟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穆煜钦侧脸如削,珞烟视线不敢逗留,害怕自己的情绪会不受控制,连忙躲过目光,痴痴的望着身前的瓜果。
珞烟视线移开的下一刻,穆煜钦将烈酒一饮而尽,余光撇过珞烟,心中犹如刀割。真是个绝情的女人,改名换姓陪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她果真还是放不下国仇家恨,怪不得西蜀会突然求和,恐怕其中必定与她有关。难道曾经的情谊她真的可以丝毫都不在乎吗……竟要如此的对待自己……
穆煜钦心中想着连连饮了数杯酒,酒入愁肠犹如致命的毒药。
宴会气氛异常热闹欢腾,毕竟三国的大人物齐聚一堂,场面颇为壮观。
穆煜钦、李邑、龙中天三人虽偶尔闲聊几句,可更多的时候,穆煜钦都在独自饮酒,一杯一杯,仿不知尽头。
一旁的云公公与几个近身侍卫也都猜测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可都只能静静望着不敢多言。
那个女子明明是皇后娘娘,可她硬是不肯承认。
而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她可是南封旧朝唯一活下来了公主,任凭是谁,这国仇家恨也不能忘啊。
可云公公一干人也心知肚明,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有多深,曾经还未察觉,自是皇后走了以后,才越是让人看得明白。
就说今年一整个春天,皇上都独自住在凤寰宫中,每日下了早朝之后便守在梨花树下,就连折子也在树下批改,直到梨花残败,一切又才如常。
殿中笙歌起舞,丝竹悦耳,珞烟却丝毫听不进去,坐在李邑的身旁好似一个木偶。
“怎么了?”李邑侧过头来,温柔的为珞烟拂过耳鬓的碎发。
珞烟回过神来,一抬起眸子却正好撞见穆煜钦撇过去的目光,那道目光犹如利刃一般,狠狠的剜进了她的心里。
珞烟浅浅笑着,望着李邑道:“皇上,我身子不适,让颖姑陪着我先去驿宫休息可好?”
李邑微微一笑,目的已经达到,他心中已然满足,于是道:“去吧,一路小心。”
话罢,珞烟缓缓起身,趁着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曼盈的舞姬身上,缓缓立场,与颖姑一同出去。
“娘娘,您身子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找个御医来给您看看?”出了昭文大殿,颖姑关切的问到珞烟。
一出门,珞烟便漫无目的的疾步前行,待丝竹声渐远,她才倏地停下步子,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月色暗淡,四周空旷无人,树影沙沙,颖姑看着珞烟倏然哭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颖姑连忙上前,扶住珞烟的手,月光落在珞烟白皙的手掌上,颖姑看得触目惊心。
“娘娘,您这是……”颖姑看着珞烟手心中被指甲深深刺出的口子遽然红了眼眶,原来方才白漓公主那些笑容,都是如此装出来的。
月华之下,珞烟手掌鲜红,鲜血浸染。
煜,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多想告诉你一切,我是多想向你飞奔,可是我不能……
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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