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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哭了一会，见女儿不理她，便自己起来说，“好，你不理我，你是要一竿子走到底！那好，改天，我就上县城去，我要当面警告那瘸子，不让他再同你来往！”
“你敢！”周汉芳恶狠狠地迸出这么一句话。
母亲说，“你看我敢不敢！你料我找不到他家是吧，我去问，我问华镇长，李治安，他们肯定晓得他家！”
周汉芳说，“这次我回来，在县城呆了一天，是华镇长告诉你的，还是李治安告诉你的？”
母亲说，“我问华镇长，没做声，李治安便告诉我。“
周汉芳说，“我跟你说，你要上人家家里闹，别怪我，我就永远不回家了！“
母亲又呜呜大哭起来说，“我就晓得，你这个老鬼一走，我就没办法对付你女儿，你女儿就是你留下来同我作对的，我同你头世有仇，有怨，不得开结！“
周汉芳顿时难过说，“胡说什么，我爸都走那么久了，你还不放过他！我看他就是被你咒死的！“
母亲说，“你放屁，他是我咒死的，明明是地震！“
周汉芳不再做声，径自走到房间，将房门关上。
母亲见女儿进房去了，也就没再说。
吃过晚饭，周汉芳假说散步，却想上华兴山住处坐坐。自那天在县城遇到他，至今还没见到。她想，陈副书记的事，不知他知不知道，再说，自己真的有些困惑，想找个人聊聊。而遍看盘口镇，唯一能聊的，恐怕只有华兴山。
她问了两个人，说华兴山住东边第一栋第八层。有电梯。这是全镇最高一栋住宅楼。镇政府领导据说都住这儿。周汉芳便往东走，走不到几分钟，就来到这栋楼口，再打听一下是第一单元。来到第一单元的电梯门前，正好电梯下来。她走进去。很快来到八楼。八楼一共有六套房。华兴山住三号。据说一号二号是两位退休的老领导干部。周汉芳敲了敲门。没人开门。又敲了几下，依然没人开门。邻居家有个人开门走出来说，“华镇长上县里开会去了。”周汉芳想，又去了？只好走了。
两天后的傍晚，她再次来到华兴山家。华兴山亲自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华兴山住房有三室一厅，面积似乎比陈鹏家还小。但是布置得简约，朴素，客厅墙上，周汉芳一眼就看到华兴山韩丹红和女儿瑶瑶的全家福照片，再看桌子上，那束羊角角花依然摆放在最显目处。
华兴山指着客厅的沙发说，“坐。“
周汉芳便在沙发上坐下来。
华兴山接着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你们坳上村要搬出来了，你晓得吗？“
周汉芳说，“听我妈说了。“
华兴山说，“你比以前胖了些。“
周汉芳不由摸摸脸说，“回来后，吃得好吧。”随即笑起来。
华兴山说，“有事吗？“
周汉芳说，“前天来过一次。你去县城开会了。华叔叔，我想同你说件事。绵阳的陈.……您知道吗？“
华兴山说，“不瞒你说，陈.……委托我们县.……，首先就找的我。可被我婉拒了。我的意思，我作为镇委书记兼镇长，不好插手这种事。“
周汉芳说，“他们夫妻亲自上我家了。还拿了东西。“
华兴山说，“你同陈——叫陈鹏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汉芳说，“华叔叔，那天情况您也看到了，不瞒您说，我们之间，从高一开始就相爱。一直到现在。“
华兴山说，“我估计。不是失去一条腿，你们之间早就公开了。“
周汉芳说，“是。”
华兴山说，“你妈反对？而且很坚决！”
周汉芳点点头。
华兴山叹说，“我就知道。所以，那天，李保同我说，我没做声，后来办公室小吴，说同你妈直接说了。“
周汉芳说，“是，我在学校时，那吴秘书还同我打电话，说的这件事。“
华兴山说，“你自己呢？“
周汉芳说，“我很困惑。一边是我娘，一边是陈鹏。你说，我选择谁？”
华兴山再次叹道，“很难。但是，既然都摆在你面前，你还是要做出抉择啊。”
周汉芳说，“华叔叔，我实话同你说，我同陈鹏的感情是圣洁的，我同陈鹏一起这么多年，让我突然离开，甚至同另一个人，我是坚决做不到的。何况我的学习任务那么重，对，学校还透露，可能明年让我出国留学半年。”
华兴山惬意说，“是吗，那太好了。”
周汉芳说，“我现在最恼怒就是我妈妈。老纠缠不放。还说，我不答应，她就去跳盘口水库！”
华兴山说，“吓你的！”
周汉芳说，“不，她真跳的！——她都跳过一次了！”
华兴山就笑。
周汉芳说，“真的！”
华兴山说，“我信。你妈那脾气，确有些怪。你爸在世的时候，她还经常同你爸拌嘴。”
周汉芳说，“那天她要往县城，找陈鹏他爸妈，要当面制止他们。你说，你去找他们做什么，是我同他儿子，又不是他们！”
华兴山说，“改天我找你妈妈说说。那个不好，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要跑到人家家里去闹！”
周汉芳忽然冷静下来，注视了一下墙上的华兴山全家福说，“华叔叔，上次说的，您还没考虑吗？”
华兴山轻叹一声，摇摇头说，“再说吧。”
周汉芳说，“华叔叔，其实，我觉得那个王燕阿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华兴山说，“是，她经常来帮我洗洗，还经常在电话里开导我，我很感谢她。”
周汉芳说，“地震中失去家庭的，不少都重建了新家。您也不要辜负了自己。”
华兴山再次叹说，“再说吧。”
周汉芳说，“看到新县城建得那么好，看到盘口镇建得这么好，我真的，一肚子感激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华兴山说，“是啊，不是中央政府的坚强领导，不是全国人民的支援，哪有今天的秀川和盘口啊！”
周汉芳说，“那好，华叔叔，我不打搅你了，就是这个事，我向您聊聊。”
华兴山说，“在学校都好吧？”
周汉芳说，“开始一年多，总担心功课赶不上，因为班上的同学都太强了，直到大二，才追上去。”
华兴山说，“清华呢，那肯定。那好，在家呆多久？改天我请你吃个饭吧？”
周汉芳说，“不用，您那么忙，党政一肩挑。还是不要了。”
周汉芳就起身说，“好的，谢谢你，华叔叔。”
华兴山送她到门口，她转身挥挥手，就走了。
华兴山目送她到电梯口，才进去。
转眼十天过去了。
她准备回校了。尽管还可以在家呆几天。可是，她还是想早点回校复习英语。在家是没法学的。家里的环境那么糟。不知未来的新家什么样。母亲说积水潭的房子建得差不多了。本想看看，可是，又总是没去。还是下次吧。
火车票依然用手机订的。之前就订过了。她预见到可能要提前走。
这天，她给陈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第二天去县城，在县城坐班车往成都。
陈鹏说，“那我送你去成都。我还没这么快走。“
周汉芳说，“我去肯定有事。否则我哪里提前走。“
陈鹏说，“来了再说吧。“
次日，周汉芳坐上午九点的班车到县城。下车后，就看见陈鹏站在汽车站门口。她走了过去。
陈鹏说，“这么久没得你的消息。又不敢同你打。万一你妈妈在身边呢。“
周汉芳说，“你说对了。”
陈鹏说，“在家还好吧？”
周汉芳不想将陈副书记一节告诉他，就点头说，“没事，放心吧。”
陈鹏说，“我爸妈都不在。我们直接回家吧。”
二人一道拦了一辆三轮摩托坐回去。
走进家门，陈鹏就径自朝房间走。
周汉芳将行李放下，说，“我洗个手。”
从卫生间出来，陈鹏就将她领到他睡的房间。
周汉芳没法拒绝陈鹏，于是让他关上房门。
正在这时，大门的门铃响了。
陈鹏气得跺脚，说，“完了，我妈回来了！”
陈鹏走出去，果然是陈母回来了，手里提着个菜篮，说，“鹏啊，我买了只西瓜，说是广东那边来的，赶紧开着吃。”猛发现房间有人，便转头看了一下，说，“汉芳来了！”
周汉芳赶紧走出去说，“阿姨您好！我下午去成都呢！”
陈母说，“去成都？有事？”
周汉芳说，“我回学校。”
陈母说，“开学还有八九天，你就走？”
周汉芳说，“是，我还有事。”
陈母说，“那好，鹏，赶紧将西瓜切了。给汉芳吃。”
陈鹏就进厨房开西瓜去了。
周汉芳跟上去说，“我来吧。”说着上前接过陈鹏手里的刀，径自动手。
她将西瓜切成两半，然后将一半分切成小块，给陈鹏一块，自己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二人边吃边来到客厅坐下。
陈鹏说，“气死我了。要不，我们出去。”
周汉芳说，“不要。我最近很烦。”
陈鹏说，“是不是你妈妈唠唠叨叨？“
周汉芳说，“也是吧。“
陈鹏说，“行。那你过年会回来吗？“
周汉芳说，“到时再看吧。“
陈鹏说，“要烦，那就别回来，到时我去北京你那。“
周汉芳说，“别，你的腿不方便，小碧不可能每次都跟你去。“
陈鹏说，“没事，我自己去。“
陈鹏忽然伤感说，“周汉芳，你晓得，你对我有多重要吗？我妈说我一天不提到你，就没法活！“
周汉芳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学生。什么都不要想，想也没用。还是慢慢来吧。“
陈鹏点点头说，“那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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