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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夫君是阎王 > 第106章 记忆复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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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爱上了你。阿荻啊,我从不信仰神明,我只信我自己。但唯独在你这一件事上,我却无比感谢上苍,因为你同我说,你是咳咳咳……是得了后土娘娘的一魂二魄才成为神的,我觉得,这位后土娘娘真是有眼光的,留了你这样最伟大的神迹。咳咳咳……”

    他忍不住伸手捂嘴,这回咳嗽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咳嗽剧烈的秋荻都以为他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等他咳完,她发现他手心带了红,她想要看,可他还把手往自己身后藏,但无论如何也拗不过秋荻的法术只能摊开手给她看。

    一口血,带了黑色血块。

    这是已经病了很久了。

    “你这是……”

    “我病了,病的时间有点长,我不想让你知道。”

    “可我能救你的!你为什么不说?!”

    秋荻愤怒至极,阿洲宁愿死都不让她救,为什么?!

    可阿洲却是随意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病,是我身为人的命数,躲不掉的,何苦让你操心。”

    不知为什么,眼眶湿湿的,一个不注意,晶莹的水就从脸颊滑落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哭。

    哭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沉闷沮丧无奈悲伤,所有有的没的叫的上来叫不上来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喷涌出来,完全抑制不住。

    “蠢货!蠢货阿洲!”

    阿洲也是第一次见她哭,赶紧用手拭去她的泪水,可越擦越多,他只能哄着说:“你要是再哭,那我死之前可都在听你哭了。”

    “死”这个字说得轻巧,好像在说我就去上个茅房一样简单。

    秋荻才不理他,打着哭嗝呢就开始运功,她满脑子就是决不能让阿洲死,绝对不能,哪怕此时此刻她的行为已经算是逆天改命了。

    然而运功到一半,却被阿洲拦下了。

    “不需要了,今晚我就是想再和你待一会儿。”

    秋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洲说得没错,命数安排,命数如此,她再怎么救他,死去的命运也迟早会到来。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无奈的滋味,第一次知道悲伤的滋味,第一次知道失去的滋味。

    她即将要失去最重要的人了。

    “所以阿荻,你想出来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了吗?”

    阿洲还在笑,他边摸着她的头发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和他十岁在梅花林初见她一样,和他看着她吃掉他的云片糕一样,和他知道她留下不走的时候一样,和他护着非要下湖捞鱼但却是旱鸭子的她一样,和他为她做羹汤的时候一样,和他教她读书写字的时候一样。

    那是他这二十多年的默默等待和守候。

    她知道为什么她会生气了。

    兔子精和虎精真是幸运,他们都是精怪,可以长相厮守的在一起。

    学着话本子里说得,她笨拙的亲上了阿洲的唇。

    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泪水和口水都沾在他嘴上了。

    她自己觉得有点脏,赶紧去帮他擦,结果却被他把手拉开一把拽进了怀里。

    “唔……”

    酥酥的,麻麻的,但又像是酥糖,软软的,甜甜的,可最后还应该是云朵,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呼吸相闻,她和他离得那么近,他紧拥着她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和自己揉在一起。

    有人说,和相爱的人亲吻,无论何时,都像四月,因为能感受得到温暖的太阳,融化的冬水,苍苍的青苔,还有清新的花草香。

    淡淡的,温柔的,却格外明亮。

    红色的喜服在摇曳的烛光里飘然落地,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身心皆感受到了痛苦,却不知道到底哪个更痛,于是他们除了彼此,再没有别的可以依靠了。

    阿洲是在天微亮的时候没了气息的。

    他走得很平静,甚至嘴角还是带着笑的。

    他最后一句话,是呢喃的一声“阿荻”。

    秋荻看着他已经沉睡的脸庞,想,既然死亡是命数里躲不过的,那死了再换一条命就是了。

    猫有九命,她幸运,至今还有九条。

    本身有九条命的猫就只有上古时期一些血统纯正的猫,但活到现在的根本寥寥无几,有足够强大的修为和自愈能力去换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若真要算算她的亲戚旁支,能换命的,四海八荒应该独独她一个。

    但换命此事,就算是她干也依旧凶险,稍有不慎,不只是阿洲再也没得救,她也有可能魂飞魄散,魂都没了,有再多命都没用。

    然而,不计后果的事她干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她干脆了当的就开始做法。

    阳光普照大地时,坐在床上运功的她吐出最后一口浊息,她的脑门此刻全是汗,后背也全被汗浸湿了,骨头里也痛得厉害,但她依旧是撑着看阿洲,等着他醒过来。

    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她快要撑不住现回原形的时候,阿洲醒过来了。

    当时,她开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看着阿洲睁开眼睛,她兴奋得直接冲上去想一把抱住他。

    结果,却抱了个空。

    她的手,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阿洲看着凌乱的床一阵皱眉,看到地上的散乱的衣服,眉头皱得就更紧了,他抚摸着胸口,觉得自己的病一晚上好像好了许多。

    将那几件嫁衣捡起来,他眉头皱得像个川字,四下张望,不知道是在找谁,望着望着又回过头来看着手上的衣服,呢喃着“这衣服是谁的昨晚上怎么了”之类的话,然后就将那衣服收拾收拾随手藏进了衣柜里,边塞边说:“可千万不能让公主知道了,哪天烧了去吧。”

    从头至尾,他的目光都没有在秋荻身上停留一下。

    就好像完全看不见她一样。

    “阿洲……”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他没听见,也没回头,还在收拾着穿上衣服。

    “阿洲。”她又叫了一遍。

    这回,他回过头来了,看着他凌乱的床铺又是一通皱眉,然后大声叫丫鬟的名字。

    “阿洲——”

    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可无论她叫得多大声,他都看不见她了,他现在和那些其他的普通人一样,不会再看见她了。

    而且,他也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拖着破碎不堪的身体,她又重新穿上了那件嫁衣,在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地方,她一个人,几乎是踉跄的跑出了秋府。

    这是她这二十年,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

    一出秋府,就碰见了钟馗。

    二十年不见,却恍若隔世。

    钟馗还是老样子,拎着他那把破剑,凶巴巴的没一点读书人的斯文样子。

    明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了,可她还要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这边红光一片,我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就是……想留住什么……”秋荻想,可惜啊,没留住。

    回想起阿洲昨晚上说了一句话,他流着泪亲吻着她的眼睛,然后依偎着她的发丝,说:“我真的好想,好想许下你的一辈子啊……可你的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长,而我的,怎么就这么短呢……”

    晕倒之前,她记得她和钟馗说了句:“小馗子,情这东西,真叫人痛苦啊……”

    昏睡的那段时间,她脆弱得要命。

    本来就失去了一条命,又被情伤的痛苦折磨得翻来覆去,就连路过的小鬼都能一掌解决了她。

    钟馗把她带回了地府,每日小心照料,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一声不响的没了。但她想不明白,非是要往外面跑,要去找她的阿洲,但身为神明的秋荻,本来就脆弱,这时候再贸然跑出去,怕是要被有算计的妖怪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无奈就只能每天把她禁足屋子里,不让她出去。

    钟馗还通知了雨师妾这事,本来是想让雨师妾把她接回大荒山去的,毕竟那里对于秋荻来说灵力更加充沛,并且生灵多,比地府阴气沉沉不知道好上多少。

    可雨师妾每次来,都会和秋荻说她失去了真爱,她那跌宕起伏命途多舛的感情经历,引得秋荻每每感同身受哭得厉害,然后两人还抱在一起哭。

    如果说,情深不寿,再加上秋荻死轴,又是初尝情滋味,于是这伤就总也不能好,甚至还颇有恶化的征兆,雨师妾走以后每日都开始吐血了。

    这可操碎了钟馗一颗老母亲的心了。

    在雨师妾来了三次以后,钟馗再也不敢让她来了,而是强行命令新来的地府帮手白无常逗秋荻开心。

    白无常当人时候的名字是叫谢必安,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朋友,黑无常,叫范无咎的,听说是自动请缨在地府帮忙不去往生的。

    每天,秋荻就坐在窗户边看着奈何桥上的鬼来鬼往,看见情人鬼魂因为种种原因别离往生,她就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流泪,一度引得鬼魂们对她频频回头关注。

    伤好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不是对钟馗说的,而是对谢必安说的。

    事后知道得钟馗一度心里很不平衡。

    “钟馗和你说过他的消息呢?”

    谢必安听到她说话都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秋荻是在和自己说话,他这才惊觉,自己每天照顾的居然不是聋哑人,于是赶忙回答:“回神君大人,不知这个他,是人吗?”

    秋荻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时的谢必安还保持着他死前书生身份温文尔雅知书明理的样子,雪白袍子一拂,躬身行礼说:“判官大人说了,若是神君大人您开口了,就把那位先生的近况告诉您。”

    秋荻没动,目光还是看着外头鬼来鬼往的奈何桥。

    于是谢必安权当秋荻默认了,有条不紊开始复述起来。

    “神君大人养伤的这三十年里,秋闻和建宁公主成亲,成婚后膝下育有二子,他二人相敬如宾,一生和谐。时至今日,秋闻以六十三岁高龄,尽享了一生的皇室荣光,是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他很幸福。”

    谢必安有时和秋荻呆久了,不会觉得这是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只会觉得这是个受伤单纯的小姑娘,他相信这也是钟馗大人对她这么上心的原因吧。

    “对,对我们人来说,很幸福,甚至可以说是一生圆满。”他觉得有必要对秋荻说实话,“而且,判官大人说,明日就是他的大限。”

    说着,他就见秋荻走到衣柜旁,从里拿出一件层层包裹的布包。

    边打开布包,秋荻边和他说话,聊的都是一些琐碎无比的东西。

    “谢必安,你是叫这名字?”

    “是,大人。”

    “为什么不肯往生?”

    “前生太痛苦了,往生了也还是那个世道,没必要。”

    “你倒是看得开。”

    “小人不才,素来看得开,只是兄弟一直以为是他害了我,非要跟我一同留在这里,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愧疚。”

    “范无咎?”

    秋荻取出那件嫁衣,因为是法力保存,所以依旧是崭新如初。

    谢必安被这嫁衣惊到了,一下没回答上来,好半天才应了声“嗯”。

    她把衣服放在桌子上,一时间还有点出神,但嘴上问题还没停。

    “他怎么死的?”

    “家乡大雨,洪水,无咎他为救在下被水淹死了,小人不愿独活,也跟着上吊去了。”

    “自杀?”

    “对,算是大罪了,所以我在地府待着做事也算是赎罪,可他却因为我为他自杀而愧疚,非要跟我一起留在地府。判官大人说了,若是他往生,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家的,可惜他错过往生的机会,从此都只能在地府待着了。”

    “若本君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

    谢必安惊讶看着秋荻,发现她很正经地地看着自己,一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这是地府的事,神君能管得?”

    “本君见这地府少一个派汤的,这屋子也少一个人住,想留下来做点善事,只是需要个帮手。”

    明示至此,谢必安立时跪下谢恩:“若神君愿意,在下愿为神君效力,万死不辞。”

    “好,走吧,我们去找老阎王,给你兄弟求个往生的机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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