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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不就是我和她分离的时候,而我也在那个时候刚刚进入蒙府。原来早在半年前孟姜女就已经得知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早已经离她而去,因此她承受不了这样灭顶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子,她潜意识里一直都相信她的夫君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张了张嘴,“你们就任由她这样么?”蒙恬摇头:“我也给过她一些银钱,但她没要,我也只能作罢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她的精神就出了点问题,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我只能命人将她驱逐出去,没想到她又跑回来了。”
大雨磅礴,我来到早已经被雨淋的彻彻底底的孟姜女身旁,轻轻拉住她:“姜姐姐。我是玉釉,我是玉釉啊。”她抬起一双早已哭肿了眼睛茫然的看着我:“玉釉?”我捂住眼睛,随即看向天际:“姐姐,我是玉釉,你不记得我了么?”孟姜女睁大双眼,“玉釉?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夫君?”我摇头,不忍告诉她这个足以将她摧毁的事实,但我必须要说,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这样下去会死的,我已经不想在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了。
天空骤然一道惊雷闪现,我轻声说:“姐姐,你夫君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要在等他了。”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猛烈推开我,我一个不慎摔倒在地,泥水溅到我的眼睛里,我的嘴巴里,她剧烈的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夫君会离我而去,你们休想蒙蔽我!”她大哭着在雨里乱转,雨水如一滴滴冰冷的珠子剧烈的打在她的身上,蒙恬撑着一把伞来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沉声说道:“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把她给我赶走!”有几个工人迟疑的上前,我虚弱的抓住蒙恬的手:“让她哭吧,让她哭吧,她哭出来也许会好过一点。”那些工人的手刚一碰上孟姜女,孟姜女便好似发了狂一样剧烈的挣脱,她的手臂张开。
“夫君,为了你我不惜跋山涉水,为什么你要先我而去?夫君,你曾经说过要与我白首到老,可恨我们却生不逢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夫君,我好想你,每个日夜,都很想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等我啊!”她如泣如诉,我听着这些话,顿时觉得很不妙,我挣脱开蒙恬的禁锢,快速朝她跑过去,希望这一切都可以平息,希望她能活下来。可终究是迟了。
她本是污泥沾染的脸颊被雨水冲刷的犹如白玉一般,苍白的嘴唇向在诉说最温柔的话语,我仍旧记得那个夜晚,我躺在她的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她活下去的希望,以及我对我曾经那个世界的缅怀,可惜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的头撞向那坚硬的城墙时,我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血顺着雨水流了一地,她的眼睛微弱的睁开着,我哭着爬上前,抱住她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的身躯,她的额头上流了好多的血,我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有这满天的雨声,和苟延残喘的呼吸声,我颤抖着手抱住她,她的口鼻涌出许多鲜血,我抚摸上她的脸:“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她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羽翼一般,她微弱的呼吸声此刻在我看来格外的清晰,她说:“.……阿釉……你曾说.……天上的星星住着和我们一样的人.……你说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颠沛流离没有……痛苦……我.……我一直想问你……那里会有……会有我的夫君么.……”我哽咽着,只觉得难受异常,眼泪似是流不尽,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紧紧的抱住她,喉咙因为泪水的浇灌根本说不出任何话,这场大雨里我无声的哭着,她身体冰凉的温度,几乎冷透我的心,我缓缓将她依旧睁着的眼睛合上:“.……姐姐,你的夫君会在那里等你的,他会在那里等你的,姐姐……”无论我怎么哭喊,孟姜女再也醒不过来了,又一次,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我本来可以救下她,可这一切都是命数,我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为什么要我经历这样的痛苦。
蒙恬来到我的面前:“节哀顺变。”我看着这个人,突然觉得好陌生,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淡漠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他是怎么可以做到这般冷眼相待的,我恨恨的瞪着他,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一缕秀发遮挡在我的眼前,我发了疯似的将他那把竹骨伞扔在地上:“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血,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你为什么要看着她死,你没有心么,你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模样,你永远要高高在上么!”大雨中,没了伞的他不一会儿便被淋湿了,他苍白的容颜印刻在我的眼帘,我大叫,犹如一个疯子:“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视人命如草芥,永远都看不起人,永远都觉得一个生命的死去是如此的平常!”他看着我,墨黑色的发犹如黑夜里最黑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她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我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死而动容。”我哈哈大笑,笑到深处又大哭了起来:“这里简直是地狱,没有一丝人情可言,你们,你们全都是一群怪物,一群冷血怪物!”
我几乎要昏倒,倒下的时候似乎被谁给抱住了,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始终没有看清楚,我彻底昏迷了,一片漆黑,我从没有深睡过,我感觉我自己好冷,已经冷到极致了,我迷糊的喊着:“好冷,好冷。”一个人更加紧密的抱着我,我的脑海中又闪现出孟姜女头破血流的样子,我好害怕,我尖叫出声,依旧醒不过来,不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高渐离的惨死的景象,我又吓得尖叫出声,梦中似乎有个人在哄着我:“没事了,没事了。”这个怀抱好温暖,可是我却感觉到有股冰冷盘踞在我的胸口,盘踞在我的脑海,这股冰冷化为火热,我又感觉身体像火烧一般,感觉到浑身都很疼,但却有个人一直抱着我,温暖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恍惚间我来到一片水域,我好奇的看向四周的风景,这里的风景怪异,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奇特的风景,脚底下是一串小石子路,有树叶缓缓飘落,一丝寥寥的琴音划过天际,我随着这琴音来到一处假山旁,一位白衣白发的老者正背对着我抚琴,我唯恐扰了他的雅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过了好久,那个老者抱琴起身:“该过河了,姑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跑上前:“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那个老者缓缓转身,我吓了一跳,这不是枫林里弹琴的老者么,他依旧是这般风姿卓然,他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我:“回去吧。”我抓住他的袖袍:“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么?”他摇摇头:“凡尘俗世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一生我都活在如何复仇之上,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一切终究是过眼云烟徒惹烦恼罢了,我该离去了,你的路还长着,应该好好走。”他说完这一番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转身欲找他,这时,水域的对面出现一个人,我仔细一看,是孟姜女,她灿烂的笑着,朝我挥着手,旁边还站着一个清俊的男子,那个男子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她笑着:“阿釉,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我呆愣的看着她转身离去,眼睛缓缓流出泪水:“姐姐.……”姐姐,姐姐!我猛的惊醒,面前的水域消失,四周奇异的景色也消失不见,映入我眼帘的是黑色的帐篷和温暖的怀抱。我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将视线放在一直环抱着我的人脸上,这个人是蒙恬,他似乎瘦了很多,胡子也长出来了,有点邋遢,可能好多天没睡了,他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那双眼睛。
“你醒了?”他说。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我才一说话,便发现嗓子犹如被火烧了一样。
他环顾了四周:“这里是长城据点,条件不比将军府,之前你因为淋雨昏迷过去了,现在才醒呢。”
我眨眨眼睛,脑海又浮现出孟姜女死在我面前的场景:“姜姐姐,她……”这般想着,又哭了出来。蒙恬叹了口气:“你放心,我已经将她安葬在她的夫君旁边,想必她现在应该很快乐。”“我昏迷有多久了?”我这般问他,只觉得眼睛特别难受。
“也不是很久,两三天而已。”
他淡淡的说着,他没有告诉我,大夫说,如果我今天醒不来,就是永远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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