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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高，他没稳住身体，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季南景直接摔进了屋子里，动静吸引了屋里的两个人的注意力。
季相蓬的动作顿住。
转头看向季南景的眼神里染上了几分不满。
“谁允许你偷听我和你妈妈讲话的？”
季相蓬一直不喜欢这个孩子，在他心里。
因为季南景，林襄羽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以前她都很听自己话的。
以前她的眼睛里都只有自己的。
季相蓬不喜欢季南景。
季南景不理季相蓬皱起的眉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
季南景直直看向林襄羽。
林襄羽跪倒在地上，头发和衣衫都是散乱的。
在季南景的记忆里，他的妈妈连披着头发的样子都没有。
她总说，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她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季南景记得，妈妈总是会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然后带上一只漂亮的簪子。
她会笑笑问季南景。
“妈妈好看吗？”
季南景会狠狠地点头，林襄羽会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
可是此时的母亲，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
季南景鼻子很酸，但他忍住没有哭。
他狠狠撞向季相蓬，拿起一旁的小板凳就往他身上砸。
小板凳是林襄羽给季南景准备的。
季南景可以坐在小板凳上，倚着妈妈的膝盖听她讲故事。
但是此时，小板凳上却染上了血的颜色。
妈妈和干妈从小就教他，要做个理智与善良的人。
他一直做得很好。
谁能想到，小小的他，第一次失控。
是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下、两下。
季相蓬被激得失态，他抱着腿大吼。
季南景不傻他个子小，打不到要害，只能重点攻击男人的下半身。
他一下下地挥舞着小板凳。
“不许碰我妈，你是坏人、不要碰我妈、从我家离开。”
季南景不会骂人，他说着自己心中认为十分不礼貌的话语，把人往外赶。
直到林襄羽过来抱住他。
林襄羽哭得声音都哽咽了。
她锁好门抱住季南景，一遍遍地重复。
“没事了阿景，没事的。坏人离开了，他走了。”
许久之后，季南景才恢复过来。
他抱住林襄羽，真正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那段岁月里，他变得小心又敏感。
别的孩子的童年有爸爸妈妈的宠爱。
而季南景的童年，则充满了对父亲的恨意。
在季相蓬出现后的童年岁月里，季南景恐惧所有接近他和母亲的人。
不是恐惧，只是担心对方图谋不轨。
因此小小的他，不愿意交朋友。
小季南景的世界里，他只有自己的母亲和干妈。
其实那天之后，干妈就联系了季爷爷。
季爷爷把季相蓬关了起来。
他短时间里没有机会来到翠屏村打扰他们。
季爷爷还上门拜访了林襄羽和季南景。
他看着季南景颤巍巍地伸出手。
可看到季南景那么小一个孩子，面上冷冷的倔强眼神。
季爷爷又收回了手。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起身给林襄羽鞠躬。
那个时候季爷爷还宝刀未老，风头正盛。
他是大院里说得上话的领袖，是行业里实至名归的“大佬”。
林襄羽抹着眼泪没说话，她慌忙起身扶起季爷爷。
看着季爷爷默默离开，季南景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有礼貌，但绝不与人亲近。
季相蓬这些年不愿意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季家家大业大又代代独苗。
季南景不能流落在外。
说来多么好笑，最多情的人，拼命扮演自己的深情。
季南景心里清楚，这个看起来和蔼慈祥的老人，不过是想带母亲和自己回季家。
季南景全身戒备，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兽。
小小的孩子，因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在拼命成长。
他变得沉默寡言，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再爱与人打交道，在自己的领域里坚守。
本该绚烂的童年，季南景却只剩下了黑色。
他看到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季南景的拳头紧了又紧。
他让自己活在了仇恨里。
对亲生父亲的仇恨。
林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样。
那段时间干妈也很忙，很久很久没来看他。
季南景放了学就去田野里耗着，把一颗石头磨出了尖尖的角。
他在逼自己长大。
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就会这般在黑暗里进行。
直到那年八月。
盛夏。
小小的沉默的季南景，遇到了一个像夏天一样的小女孩。
女孩是城里来的。
季南景倚在村里的一颗老树上，小小的孩子，却在夜里满意入睡，只能在白天寻找补觉。
他被汽车的轰鸣吵醒。
眼睛斜斜往下看去，之间一个小女孩正跳下车。
小女孩穿了城里正流行的公主裙。
头上还带了一只小皇冠。
洁白又娇小。
“她肯定很香。”
没由来的。
季南景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他听到人群的吵闹声，记住了那是谁家的孩子。
已经很久没笑过的季南景，莫名微微勾了勾唇角。
怎么有人看起来这么傻啊。
小姑娘的脸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的。
“我当时就想，怎么有人这么土，来村里穿裙子。”
季南景的声音仍旧不徐不缓，他倚在山发上，表情是陷入了美好回忆的闲适。
林清淮却莫名坐直了身体。
“八月……裙子……”
季南景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挪开了眼。
他眼睛看向角落，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埋怨。
“当时她天天追在我身后叫景哥哥，我甩都甩不开。”
“她还把她头上带的皇冠送给了我，她说，有皇冠的人就是公主。”
“她说，希望我也是公主。”
说到这里，季南景的声音有些无奈，勾唇笑了起来。
他是季南景，是拥有全世界最好看笑容的男人。
林清淮仿佛是被这笑容蛊惑了心神。
她呆呆坐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你说她多傻，男孩子怎么能做公主。”
季南景声音里染上笑意。
是释怀又怀念的笑。
“真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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