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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板却是连连摇头，道：“一面之交？不可能！不可能！那周疯子向来自傲，这种有残缺的作品岂能落到陌生人的手里？若非你俩有极好的交情，或是他受了你的什么恩惠，否则绝不肯将这玄铁胆送你！”
沈君山见瞒不过去，只好讪讪一笑，说道：“其实在下真是与周前辈相识不久，只因他从我这里要去了件稀奇的玩儿意，所以……这玄铁胆算是周前辈回赠给在下的礼物吧。”周济常送给沈君山的好处当然不止如此，不过说玄铁胆确实是当初周济常用来换取龙牙飞刀的，这倒没错。
柴老板这才点头，说道：“这还算能说得通……不过那老疯子怎地越活越小气？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又岂会是凡品，居然好意思只回赠这么一个残次品给你……”他自然不知周济常和沈君山并非真正以物易物，只是事后把这东西遗忘在沈君山手里罢了。
看这柴老板的言语表情，似乎与周济常乃是旧友，绝非仇敌，沈君山心神稍定，说道：“在下沈宝，还未请教柴老板的名讳？”
柴老板“嘿嘿”笑道：“老夫名叫柴敬良，不知周疯子有没有跟你提过？”
沈君山道：“在下与周前辈相交匆匆数日，尚未有机会更多了解。”
柴敬良道：“老夫对那周疯子倒是了解甚深。嘿嘿，不管你与他相识多久，但凭他的性子，若非真心认可你这个朋友，那是绝计不会将这种有失水准的法器相赠。他能做到此处，那便说明你小子可交！哈哈，是个投脾气的朋友！”
沈君山很想说，周济常之所以能把玄铁胆给自己，完全是因为被龙牙飞刀冲昏了头脑，急不择物才有此行为。但想想之后周济常对自己亦师亦友，确是坦诚相交，也就默认了柴敬良的私人推测。
柴敬良显然是许久不见故人，竟对沈君山份外热情，说道：“沈老弟，你是周疯子的朋友，那也算是老夫的朋友。走，走，待我们到后面好好慢聊！”伸手一抓，将店门掩住，乐颠颠地打开铺子案板，将沈君山和尹中秀让进了后面的居所里去。
柴敬良独自居住，房间不大，好歹还够三个人围桌小坐。柴敬良从木床下面掏出一个酒葫芦来，笑道：“平时老夫只能自斟自酌，今日好不容易遇见沈老弟，你可得陪老夫多饮几杯！”
尹中秀见旁边间室里备有厨具，于是笑道：“不如让小女子简单做些小菜，来为柴老爷子下酒。”她那里自有沈君山给准备的食料，捡了几样方便易做的炒了，虽然不消片刻，却也使得满堂飘香。纵是柴敬良对食物随便惯了，也被这菜香搞得食指大动，对尹中秀这份手艺和贤淑大为赞赏，虽未言表，但看向沈君山的眼光却是极尽笑意，摆明了“你小子真好福气”的样子。
沈君山知他也误会了自己与尹中秀的关系，却也无法解释，干脆略去不理，跟柴敬良边饮边吃，扯起闲嗑来。
柴敬良听沈君山讲起在月露湖上与周济常相识相交的经过，不禁笑道：“这老疯子，现在的脾气还是如此毛糙，幸亏沈老弟你见事机敏，不然非叫那老家伙纠缠到崩溃不可，哈哈……”
沈君山回想当时周济常缠人的模样，也不禁失笑，问道：“柴老爷子，方才我刚刚拿出玄铁胆，你怎么就认出了那是出自周老爷子之手呢？”
柴敬良道：“你不精丹器二道，看不出来也不稀奇。须知炼造仙丹法器，亦有各自独特的地方，从蛛丝马迹中便可区分炼造者的手法特点。周疯子炼制的法器老夫见得多了，当然一眼便分辨出来。”
沈君山击节赞叹，道：“就凭这份了解，便知二位定是知己至交啊！柴老爷子，既然你与周老爷子有如此交情，做的也是仙品买卖，怎么不干脆到月露湖去落脚，岂不好过四处飘泊？”
柴敬良神色微凝，忽然轻叹口气，道：“其实……老夫早年也是在月露湖和周疯子一起混日子的，只不过……这一走便是几十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一天啦……”
沈君山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却似乎引出了对方的伤心之事，紧忙闭嘴，不敢再说。
柴敬良倒不以为意，笑道：“沈老弟，老夫孤身多年，本来有些事情是打算烂在肚子里面的。不过，既然你与周老疯子有交，又与我柴老头儿投缘，若不嫌烦的话，老夫便借酒多唠叨几句，你就当听个笑话也好。”
沈君山忙道：“柴老爷子有什么话，在下愿听其详。”
柴敬良沉默半晌，终于一拍大腿，道：“好！有些事情不能永远瞒着，而且老夫这些年来把事情闷在心里，着实难受，今日便统统讲给沈老弟你听。”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又道：“月露湖现在的岛主是何人，你可知道？”
沈君山点头道：“在下有所耳闻，乃是陆天霖陈老前辈。”
柴敬良道：“老夫听说陆天霖久不露面，你小小年纪能知道他的名头，也是周疯子告诉你的吧？”
沈君山心道：这个我却是偶然机会，从陆月华和贞婆那里听来的。只是这段事情不便对人言讲，唯有将错就错，诺诺应是。
柴敬良继续讲道：“在他之前，月露湖的岛主姓柴名宗，正是老夫的先父。而陆天霖和周疯子拜在先父的门下修行，与老夫可说是同门兄弟。不必我说，沈老弟你大概也能知道，我月露湖与其它修仙门派有别，主要的本事便是炼造丹、器，这门法术不但要求修行者的法力深厚，还要对丹器两道的天份才行。我和周疯子天资不差，但也只能择一而专，周疯子精于炼器，而老夫则是对炼丹一道有些研究。陆天霖作为我们三人中的大师兄，天赋最高，可谓绝世天才，不但在丹、器两方面都有涉猎，甚至在两者的造诣上始终高过我和周疯子。”
沈君山暗想：那周济常已是五等炼器大师，这柴敬良估计也不会差了，至少也是丹道的大师级高手，他们各专一道方取得了如今的成就，而那陆天霖分心二用，丹、器双修，居然还能更胜周、柴二人一筹，实在是让人骇然，不愧绝世天才之称。
又听柴敬良接着讲道：“陆天霖如此卓绝的天资，深得先父喜爱，甚至于准备有朝一日将月露湖的岛主大权转交给他所有。老夫虽然是先父唯一的子嗣，但也知陆天霖的修为着实高过我太多，况且我们三兄弟感情素来和睦，自然也不去纠结那些权利的事情。”
沈君山心头一动，寻思：只怕问题还是要出在这些权利上面不可……
果然，柴敬良眉头紧锁，忿然说道：“可惜求道修仙之人，也终有的参不透那俗欲贪心。陆天霖一日没当上月露湖的岛主，便一日都在担心先父会将岛主之位传给我这个唯一的子嗣。嘿嘿，这个野心狼子，终于有一天忍耐不住，趁着先父炼制仙丹的机会，下手将其杀害！”
沈君山惊道：“陆岛主竟是如此为人？！”
柴敬良道：“陆天霖害我父、杀我妻，老夫亲眼所见，这还能错了？只恨老夫修为与那贼子相差实在悬殊，若不是先父的几个忠心手下拼死相救，只怕老夫也早不活于世了……”
沈君山奇道：“周老爷子与你交情甚好，又受柴老岛主的授艺大恩，怎会至今还委身于陆天霖的手下？而且，我看柴老爷子你也似乎没有责怪周老爷子的意思？”
柴敬良长叹一声，道：“那个周疯子，一心只在炼器之上，向来疯疯癫癫，脑筋也不太灵光。而且他自幼在陆天霖的照顾下长大，视那贼子如亲人一般，那贼子骗他说先父死于越级炼丹的反噬，周疯子居然也就信了。唉……这疯子虽然误信贼子之言，但毕竟与老夫是打小的交情，我又能怪他何来？”
沈君山却是暗自嘀咕：周济常虽是醉心炼器，但也不笨不傻，况且事关恩师的生死，他怎么就能被人如此轻易欺骗？不过瞧着柴敬良越说越是投入，心底不忍打断，只好默默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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