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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正用紫檀香扇给自己扇风降火的凌薇闻言，“啪”一声合拢扇子，猛地抱着璃儿起身，几步走到慕容霆面前，目光冰冷，神情肃穆地道：“本王说了不愿拱手相让。霆王这是聋了听不得人话，还是觉得本王软弱可欺，不当一回事呢？”
她在慕容霆面前向来自称小王，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用“本王”自称，若是慕容霆有所意识，便该明白她此刻很是生气。
慕容霆眼神一愣，他自是意识到了凌薇的自称。
许是这五年来见惯了凌薇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态度，突然见到他这副模样竟有些不适应。
不过，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倒是让他回想起五年前的初见——那一身华贵紫裘的如玉少年，饶是将那至高无上的双龙玉玺奉于他手上，眼底亦没有半分不舍与眷恋，唯有清冷。
没错，便是清冷。
是以这些年，饶是凌薇那般放纵不羁、潇洒自由，他亦不信那是他的本心。说来，他派人跟踪凌薇虽有监视之意，却也想弄清楚他为何有了翻天覆地之变。
“咳。”慕容霆假咳一声以掩饰尴尬，“你既不愿便算了。”
轻易让步，这不是他慕容霆的行事风格。
赫连雪儿也意识到了慕容霆的不对劲，若是以阿霆以往的个性，纵然江陵王不愿，他也会逼得他同意让出白鹤。
可他却对面前的江陵王如此宽容！
“阿霆……”赫连雪儿心有不甘，立刻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好喜欢那对白鹤……罢了，还是不夺江陵王的所爱了。”
她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放在五年前，慕容霆一看到赫连雪儿落泪，便什么都会依了她，但今时不同以往，他只觉得有些头疼。
正在慕容霆皱眉间，凌薇嗤笑一声道：“论绿茶，华裳公主这手段还是嫩了些。你知道我母妃赵贵妃么？可惜她早逝，不然还能教教你。”
若论演技，就算她是演员出身，也不得不对这具身子的生母赵贵妃佩服不已，那才是宫斗的天花板。
赵贵妃可进可退，举手投足间尽是无可比拟的名门贵女风范。
除了逼迫她女扮男装抢夺皇位以外，可谓毫无缺点。
“什……什么茶？”赫连雪儿止住哭声，听得一脸懵，抽泣着道：“阿霆，我不要这白鹤了，你莫为难。”
她说着还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上前，摸了摸凌薇怀中的小狐狸，“江陵王不愿便算了，我也不夺人所爱。”
慕容霆原本就觉得头疼不已，听完赫连雪儿的话才松了口气，正打算揭过此事，突然凌薇怀中的璃儿挣脱束缚，扑向赫连雪儿。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赫连雪儿就被扑倒在地，满头长发被抓得凌乱，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还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抓痕。
立刻有鲜血蜿蜒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赫连雪儿大哭大叫，拼命挥赶着正抓她头发的璃儿，身后的若凝和如心见此立刻上前来帮忙。
可惜，合两人之力都无法将正在发狂的小狐狸扒开。
就在这时，慕容霆忽然大步向前，俯身一把捏住小狐狸璃儿的脖子，提起后脖领，将其狠狠甩了出去。
“璃儿！”
凌薇目光微动，踏出去的半步尚未来得及迈出去，一颗心狠狠揪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飞身扑了上去，将小狐狸牢牢接住，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道黑色身影，正是音离。
“璃儿！”凌薇急急冲上去，迫不及待地从音离手中接过璃儿，抱起它两只前蹄，左右察看它有没有受伤，待确认它没有明显伤痕后方才松了口气，对音离道：“多亏你接住了它。”
音离摇着头道：“璃儿无事便好。”
璃儿眨巴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瞳，瑟缩了一下脖子，颇有些无辜。
凌薇忽然将视线落在璃儿的肚子上，一双丹凤眼悄然眯起。
“璃儿，我在。”
凌薇仍然心有余悸，有些后怕般紧紧抱住璃儿的身子，转身看向慕容霆的目光里带着惊人的冷冽。
慕容霆似有所觉，回望凌薇的视线，心中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正要开口道歉，那厢赫连雪儿就大声哭了起来，“我毁容了，毁容了，呜呜呜呜呜……”
她捂着自己的脸，转身撞进慕容霆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慕容霆下意识想推开赫连雪儿，但瞧她额头上沾满了血迹，又有些于心不忍，正要从袖中掏出锦帕给她，却见凌薇径直走了过来，一把抓住赫连雪儿的手腕，将她扯到身前。
“啊，你做什么？！阿霆，救我，快救我！你这个疯子！”赫连雪儿的哭声愈发洪亮。
“凌微！”慕容霆伸手抓住了凌薇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拖着赫连雪儿往前。
凌薇恶狠狠剜了慕容霆一眼，用力甩开慕容霆的手，猛地抬起赫连雪儿的左手，只见她指尖夹着一枚细长的银针。
银针最尖锐的那头，沾着满满的血迹。
“雪儿？”
慕容霆回过味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赫连雪儿，没想到她竟然用银针去戳小狐狸，才惹它发狂。
“我家璃儿性情温顺，从不发狂发怒，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华裳公主，小王本以为你温柔善良，哪想到竟藏着这般歹毒的心思！你有事便冲我来，我家璃儿何辜？！”
凌薇说完便重重甩开赫连雪儿的手，直将她甩得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青石地面上。
“呜呜……呜呜呜……”赫连雪儿捂着额头的抓痕，满手都染了鲜血，好不可怖。
“公主！！！”若凝和如心惊呼一声，忙上前去扶赫连雪儿起身。
凌薇咬住下唇，再也不看慕容霆等人一眼，抱着璃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接着，纯阳殿十三公子紧随其后。
片刻后，凉亭内只余赫连雪儿、两名贴身侍女和慕容霆。
赫连雪儿在若凝和如心的搀扶下站稳身子，然后又挣开两人的搀扶，哭着冲向慕容霆，只是这回慕容霆却没有任她撞进自己怀里，而是侧身避过，淡道：“你好好回房休息，我稍后派太医来看你。”
“阿霆……”赫连雪儿想去拉慕容霆的手，只是连手都没有碰到，后者就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道：“今日之事，你好好反思己过吧。”
说完，再也不愿听赫连雪儿的辩解，转身离开了凉亭。
赫连雪儿咬着朱红的下唇，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眼中已翻起滔天巨浪。
凌、微。
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还有那只死狐狸！！！
“公主，咱们回思霞殿吧，奴婢去请太医！”若凝见赫连雪儿面色阴沉，小心翼翼地问道。
赫连雪儿瞧见自己满手的血，又瞧见若凝那张光洁白皙的脸蛋，心中忽然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啪”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怒斥道：“本公主去哪里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若凝吓得双膝跪地，抱住赫连雪儿的腿讨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另一旁的如心见此，忙跪到若凝身边，磕头道：“公主，若凝年纪小不懂事，是我没有教好她，请公主恕罪！”
她和若凝是亲姐妹，自幼随侍在华裳公主，深知公主的脾性喜怒无常，但若凝终归年纪小了些，不懂察言观色。
“恕罪？！你们拿什么恕罪？本公主这张脸若是毁了，都是你们护主不力，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赫连雪儿一脚踢开若凝，接着恶狠狠地踹向如心的肩头，直将她踹得仰面跌坐在地，唇角流出了血。
“姐姐！”若凝见此忙扑了上去，哭得眼泪直流。
“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回去？！废物！！！”赫连雪儿剁了跺脚，捂着受伤的额头，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御花园凉亭。
若凝和如心互相扶着站起身子，忍住眼泪，默不作声地跟上赫连雪儿的脚步。
那厢，凌薇前脚刚和音离踏入寝殿，慕容霆后脚就跟了上来。
凌薇似有所觉般倏然转身，冷冷看向来人，“霆王无事不登三宝殿，可还有事要寻小王？若是叫小王向华裳公主道歉，那便免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揉着怀中小狐狸璃儿的肚子，见它哼哼唧唧，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不由愈发心疼。
璃儿，向来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我不是叫你和华裳道歉！”慕容霆上前一步，急急开口解释，“方才是我情急，不该这样对待你的狐狸。我在这里同你赔礼。”
他的视线投向凌薇怀中的小狐狸璃儿。
从前不知，江陵王竟这般在乎这只狐狸。
“小王接受霆王的赔礼。”凌薇继续揉璃儿的肚子，眼中毫无波动。
慕容霆犹豫了下，仍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凌微，华裳她年少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若是她有什么做错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
凌薇只觉好笑，“年少不懂事？华裳公主是霆王表姐，长你一岁，却长小王足足五岁。以年岁论事，怕是不能令人信服。”
慕容霆眉头紧皱，只觉这反应和他预期不同，便道：“本王已向江陵王道歉，还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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