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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不不，林肯就是由穷人推选上来的总统。”
吴：“我知道你要举林肯的例子，我说的不是美国，而是中国。说的也不是过去和现在，而是未来。你上美国的大街上问一问，有多少人关心美国国会通过了什么法律，法律条文他们是否能够理解呢？在未来，议会通过的法律会越来越复杂，复杂到让百姓根本看不懂，只能听他们胡乱解释，而资本集团控制了所有的媒体，百姓从媒体上根本看不到指责法律的文章。百姓看到的议员候选人，都是资本集团推出来的人，百姓看到的法律，都是资本集团制订好的法律。这是必然发生的事。”
孙：“我们不是说的中华民族的独立自主吗？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未来的事情留给未来的人去解决，我们关心现在，关心中国的独立自主。”
吴：“中国人民的独立自主必然只能由农民和工人当国家的主人，限制地主和资本家的生存。而你走的道路，就是依靠资本家和大地主推翻皇帝的道路。”
孙：“我并没有跟任何大资本家和大地主联系啊？我的资助者都是华人华侨，他们很多都是穷人。”
吴：“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现在大资本家和大地主都对满清朝廷离心离德，只要有个契机，他们就会站出来推翻满清朝廷。那时，他们向你伸出手来，向你的组织提供各种帮助，帮助你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统一，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孙：“······我只要有军队在手，我就能控制局面。”
吴：“你的军队来自于海外捐款，他们的军队来自于本土的富商大贾。你们的军队失败了，海外的人不会伤筋动骨，他们的军队失败了，他们全都要死。你的军队是反对帝国主义的，而他们的军队能得到帝国主义的帮助。我想请问，谁的战斗力强？谁更能控制中国的局面？”
孙：“······”
吴：“军队的军费来自于国家，而国家的资金来自于税收。农业税由地主控制，工商税由资本家控制，关税由帝国主义者控制，你即便控制了国家，如果不与他们进行殊死搏斗，怎么获得征税权。如果你为了维持军队而与他们合作，那你与他们又有何不同？”
孙：“那你呢？你选的路能成功吗？”
吴：“我选的路是唯一能够达成我们目标的路，独立自主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光有钱是买不来的，得用人命填。用战争和革命的方式把地主、资本家、帝国主义者都杀了埋了，普通民众才能自由，国家才能独立。”
孙：“你选的路是一条失败的路。我看了你写的东西和报纸的报道。你先是凭着自己的功夫打赢了县衙，然后带着几个人去抄地主的家，杀了几个地主，把地主的地分给农民，然后现在还要建立民军是吧。这个路数很多人用过了，洪秀全也是这么来的。可你想过没有，地主眼下是没把你怎么样，可他们甘心吗？你只是在一个建始县，上面还有恩施，还有湖北，还有湖广总督，还有满清朝廷，他们不是聋子瞎子，他们知道你在干嘛。对了，你身边还有几十个太后派来的大内侍卫，你的一举一动，朝廷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的民军就两百人，他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你打垮，然后会有什么结果？你的官员全部会被杀死，你的士兵会溃散，你那些分了田地的农民，会被地主反攻倒算。那些积极参与的，都会死。就算你功夫好、运气好，逃开了。你再到其他地方去，别人会怎么看你？还会有人追随你去杀地主分田地吗？你打的，杀的，不是朝廷，而是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地主，一个个有钱有地有势力有朋友的地方豪强，他们可以不听朝廷的，可是你在的地方，朝廷和他们会联手追杀你，没有人会追随你，你的事业，你的革命，又如何成功呢？”
吴：“孙先生，你说得没错，说得很好，我在建始干的事，很有可能会是失败的。”
孙：“所以，你要跟我们兴中会合作。我们在海外筹款，购买军火，准备先在广东起事，如你愿意，可带着你的人马来香港，我们共商起事大计。”
吴：“在接到你的邀请之后，我们开会讨论了方案，基本上路就两条，第一，独立自主，朝廷、地主、资本家、帝国主义，我们一起反对，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能够胜利。第二条，先跟你们合作推翻朝廷，再和资本家合作打击地主，再跟友好国家合作压制资本家，最后与帝国主义者的敌人合作打败帝国主义者。孙先生，你猜猜我们会选哪一条道路？”
孙中山沉吟了一下，说：“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会选择第一条道路。但是你又来上海了，说明你选择了第二条合作的道路。”
吴：“你说对了一半，我是坚决要求走第一条道路的，但与会的其他委员都认为应当先解决最紧迫的问题，如果不能推翻朝廷，而是同时与所有人为敌，那我们第一个目标都无法实现。所以，我来了。”
孙：“这是正确的选择，他们能说服你也是自然的。”
吴：“不，我没有被说服，我保留了意见。但是既然委员会做出了决定，那我自然要执行的。”
孙：“你不是中华社的领袖吗？怎么能听下面人的呢？”
吴：“中华社可能需要独裁，但这种独裁应该建立在大家都同意独裁的基础上。现在中华社虽然力量还很弱小，思想还很幼稚，但我设计的制度是非常先进的，先民主讨论，再集中决断，决议一旦做出，反对的人可以保留意见，但必须坚决执行。如果实践证明保留意见的人是对的，多数人是错的，那他必然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孙：“好，中华社不是你个人独裁的组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制度，我们兴中会也要学习。”
吴：“我们中华社与兴中会进行合作，有几个条件。”
孙：“请讲。”
吴：“第一，双方只是合作，目标是推翻满清朝廷，双方可以有人员往来，可以有资金往来，可以互通有无，互相通报消息，但双方独立自主，各自按照自己的章程办事，不受对方的指挥。
第二，在推翻满清朝廷之后，我们各自发展，各自代表支持自己的人参与政府建设。中华社将继续在农民和工人中争取支持，继续打土豪分田地，继续限制资本家，推动公有化，如果我们有矛盾，比如你的人里面有大地主和资本家，那我们就先谈，谈不成就兵戎相见吧。”
孙：“有限合作，各守根本，是吧？”
吴：“我们目前唯二的共同目标是推翻满清，平均地权。至于其他方面，我们之间是有矛盾的，但在这两个最大的目标上，我们是统一的。”
孙：“那将来建立国会，选举议员呢？”
吴：“你建立什么样的国会，如何选举议员，那是你的事，我们可以谈，但我们不依附于你。只要我们中华社能够争取全体农民和工人的支持，国会中必然要给我们足够的席位。如果中华社在国会中的席位不能匹配农民和工人在国家中的地位，我们将不承认国会的合法性。”
孙中山站起来说：“你这不是，这不是耍赖嘛。既然大家同意建国，同意建立国会，那就要遵从选举规则，哪能见势不利就不予承认呢？”
吴：“我来自于百年之后，百年之后的选举游戏我看多了，依你现在的见识水平，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些人为了获取选举的胜利，会采取一些什么手段。我强调一下，那些都是合法的手段。他们用合法的手段选出来的合法的议员，除了代表资本家的利益，没有一个人代表了农民和工人的利益，没有一个人！无论农民和工人怎么选，都选不出一个能够代表自己利益的人，他们只能在若干个资本家推出来的候选人当中选一个不太坏的，仅此而已。”
孙中山又坐下来：“选举制度是全民普选，一个人不合适，弹劾他，换个人便是，怎么会出现你说的情况呢？”
吴：“之后的事情你也不用多问了，我只告诉你，选举制度只在大家都认可自己的实际利益得到尊重的情况下才有效。如果只是表面上获益，实际上受损，那民众自然可以自行宣布这套选举制度无效。您想，如果我这么一个代表农民和工人，这两个阶级占全国九成以上人口，我这么个政党都不能在国会获得绝对优势的席位，那席位给谁了？地主、资本家、还是满清贵胄？他们是农民和工人的敌人啊，如果双方矛盾不可调和，那选举这块遮羞布不要也罢，大家战场上见真章吧。”
孙：“代表农民和工人，也不光光是你中华社吧，兴中会也行啊。”
吴：“那好，我同意你说的，兴中会也能代表农民和工人，那我们在基本面上就是一致的，是在一个战壕的兄弟。为了推翻满清，我们携手合作吧。”
两人站起来，相互之间用力地握了下手，孙文把吴大佛拉过来，拥抱了他，说：“革命有望，革命有望了。”
史坚如端来了六杯酒，众人端起来，吴大佛说：“革命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也不会以满清王朝的覆灭结束。中国天然是个大国，是个有世界影响力的国家。大国一定要在血与火当中成长，以后的斗争会一天比一天残酷，但我们终究会胜利，民众终究会胜利。为了胜利，干杯！”
众人：“为了胜利！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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