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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久久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她跟上的声音,左近停了马回头望向她,
“快跟上。”
程锦乐堪堪回神,赶忙跟了上去。
左近已然换上了面巾,那张黄金面具便悬在他的腰间。她与他并齐,侧首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你的脸伤的很严重吗?我觉得我或许可以帮你治好的。”
少年轻笑了声,眉眼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不用听青涵胡言。”
程锦乐茫然了一瞬,随机便意识到了是青涵那厮欺骗她。撒气一般地怒瞪了眼落在后面的青涵。
青涵轻嗤一声,一脸“有本事来打我啊”的欠揍表情。
她对自己的认知一向准确,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她就看看,就略微地反抗反抗,就差不多了。
程锦乐回过头,环顾着这乌瞎关内的荒凉残败。
这里的房屋都还是用泥巴筑成的,街边处处是横躺的尸体以及半死不活的病人。
那些尸体好的还有草席裹着,坏的便是直接曝露在光天之下。夏季闷热,许多尸体都开始发烂发臭,四周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苍蝇,它们在人腐烂的肉中产卵,生长,由一条条花白蜕变为飞在烂臭中的腐朽。
程锦乐默默移开视线,扭头对同样眉头紧蹙的左近道,“我们来时那么多人,他们都去哪里了?我们得尽快将这城里的尸体处理掉才行,否则眼前的疫病还未治好,恐怕还会生出其它的瘟疫。
到时候百姓若是同时染上两种疫病,不等将药研制出来这全城的人,哪怕是畜生都得小命休矣。”
左近回首看着她,说:“他们最晚明日便会进城,你放心。”
“官老爷!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我给你们磕头了官老爷!”
一名壮年突然冲到街中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地朝他们磕头。他磕得用力,没两下额头便出了一个血印,鲜血从额头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有了一个开头,其他百姓便纷纷效仿着冲了过来跪在几人前方磕着头。
“老爷夫人行行好,赏草民点吃食吧!我儿真的快不行了!”
“行行好……我只要一口就成,我那八十岁老母已经整整十日没有进过一口吃食啦!”
见此景,程锦乐心中泛起一片酸楚,她抿着唇,平复着心情。
良久,她才开口道,“你们别着急,我会治好你们的。”
人群之中,有人愤慨地喊了句,“我们不求你们能将我们治好,这病治不治得好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像我们这种贱命死了便是死了!现在我们只想苟且好眼前这几日,只想吃饱了再下地府!用不着你们这样虚情假意的宽慰!”
“是啊是啊!要是能治好为什么不早点给我们治?可怜了我的儿,才过而立之年便早早去了……”妇人说着,抹了把纵横的老泪。
群众瞬间被点燃,纷纷起身附和。
“我看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我们不如将他们杀了,夺了他们的物资,好歹也能解一解燃眉之……”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把长剑刺穿了喉咙,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感受着喉间涓涓流出的鲜血。最终径直倒在了地上。
百姓瞬间慌了神,纷纷尖叫着四下逃窜。
程锦乐难以置信地望向身旁的少年,声音略微颤抖着,“你……”质问的话卡在喉间,她再转头望向那死不瞑目的男人,想着他方才说的话,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不杀他,死得就是我们。”
她倒是没想到他还会跟她解释一番,“嗯,我知道。”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方式,确实成效最快的方式。
此时,青涵拔剑大喊道,“想死的尽管跑!”
百姓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停下脚步冷静的意思,反而逃的更凶。一时间,大街上一派疯乱。
程锦乐紧蹙着眉。一个小姑娘在慌乱逃窜之中被身后的人推挤而直直地扑倒在她面前,黑风似乎被惊到了,扬着前蹄嘶鸣,还好她及时勒住缰绳,堪堪将它稳住。否则那姑娘多半是要死在它的马蹄之下。
她下了马,戴上同样用药草熏过的手套将姑娘扶起来。
“你没事吧?”
她俨然被吓得不轻,一张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此时一片煞白。半晌后,她才回神抬头望着程锦乐,讷讷地摇了摇头,“没......我没事。”
程锦乐抓着她的手腕,暗暗探着她的脉搏,毫无疑问的,被感染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我叫海棠......”
海棠说着,蓦地发现她握着自己的手,赶忙将自己手抽出,“你你你.......你怎么.......我身上有疫病的呀!”她边说着边往后退着,忐忑地看着她。
程锦乐弯了弯眉眼,将戴着手套的双手举起摇了摇,“你看,我带着手套的。”
海棠这才松了口气。
大街上的百姓此刻除了病重动不了的,其他都早已回了自己的房中躲了起来。偌大的街道便变得寂静寥落了起来,只有枝头的乌鸦时不时穿来嘶哑凄厉的叫喊,以及几声奄奄一息的痛吟。
海棠怯生生地抬起点眸子打量着程锦乐身后的两个男人,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蓦然喉咙一氧,呕出一大口带着奶白色的血,下一瞬便直直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喊着。
“好疼......好热.......杀.......杀了我吧呜呜呜.......”
程锦乐赶忙将怀里的银针拿出来,但她实在制不住因为剧烈疼痛而满地打滚的海棠。扭头对着还在马上的二人吼道,“过来帮忙啊!”
青涵率先下马,走到海棠身边正准备直接向她伸出手,又被程锦乐拦下。
“你先将这个戴上再碰她!”
他捡起手套戴上,直接抓住海棠的肩将她按在地上不让她乱动。
程锦乐拿出银针刺向她的委中穴,攒竹穴,海棠渐渐安静了下来,小脸一度白到发灰。
她微微掀起眼帘瞧着按住她的青涵,此时一阵闷风吹过,他脸上的面巾因为没系好而随着风飘远。那张清隽的脸便如此闯入了海棠的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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