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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乐悠悠睁开双目，目光些许迷茫地望着嘉和。
“娘娘，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她一边说着边掏出袖中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您脸上的伤痕都好了呀。”
程锦乐接过手帕随手将泪痕擦干，“左近来了？”
“在前厅候着呐。”
“更衣。”
左近立在嘉延宫前厅内，紧握着悬在腰间的剑柄掩饰着内心的忐忑以及期待。他心中已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本不该在这时候过来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该拒绝，但是一开口却应了下来。
他转头间望见了裹着青色披风款款而来的程锦乐，相较于上一次见她，不过两年多她那最后一丝单纯也全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满眼的疲倦以及淡漠，似乎随时都可以离开人间一般。
“见过程皇贵妃。”他作揖拱手，疏远而又矜冷。
她只身一人而来，且门外有嘉和嘉叶看着，程锦乐便也懒得与他多做什么寒暄，“听闻左将军想不开，放着将军不做，要去做个阉人？”
左近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他垂下眼连，像是无地自容又像是不知所措。
她轻轻舒了口气，“将军年纪尚轻，切莫冲动行事。”
程锦乐望着他，等了半晌都没得到他的回应，便当即变了脸色，戏谑道，
“莫非真的如青涵说的那样，你是因为我？”
闻言，他蓦地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娘娘......”
“没结果的事情将军又何必还要如此一厢情愿？讲真的，本宫现下一门心思都在皇上身上，怕是没法一心两用，还要顾着与阉人对食呢。”
左近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他知道她这么说的用意。但还是遏制不住那股子从心底蔓延至骨子里的痛楚。
他沉吟了良久，兀而嗤笑一声，
“呵。娘娘别听他胡说八道，臣哪敢去肖想娘娘。只不过是看中了司礼监职位轻松些罢了，臣这一生孤身一人，也乐得自在，更不想被旁人拴住了脚步。阉人便阉人吧，能苟活于世得个荣华半生，何乐而不为？”
程锦乐瞧他一脸玩味桀骜，倒还真给她一种自己自作多情了的感觉。
“无所谓，将军要做什么决定本宫的确无权干涉。就当是本宫自作多情吧，反正我也已经尽力规劝了。”
她说着，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伸了个懒腰，边转身回房便对门外的嘉叶道，“嘉叶，送客。”
左近对着她的背影再次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嘉叶便跟在他的身后，纠结了良久还是开口道，“将军。”
他停下脚步狐疑地望向她。
“将军，我家主儿自打从冷宫出来之后便如此像个刺猬似的。将军莫怪。”
他点了点头，没有应声，静静地等着后续。
嘉叶咬了咬唇，道，“奴婢还有些差事，先行告退了。将军慢走。”
左近望着她转身回了嘉延宫，又看了看渐晚的天色。提步越上红墙之上，消失在暮色之中。
程锦乐蜷缩在床笫的一角，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仿佛这样能多给她一些慰藉一般。一片黑暗之中，整个世界静谧的可怕。她的脑海里是那群恶心的男人**祁珩的画面，穿插着的是她父亲程志山头颅被白易踩在脚下的场景。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她没有去招惹沈胤，白若霜就不会嫉恨她从而教唆白易抄她的家。
如若没有让祁珩越狱，如若她没有跟他一并出去......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不必顾及她，他不必死，更不必受辱。
“啊——”
痛，撕心裂肺的痛掺杂着铺天盖地袭来的悔意，将程锦乐一步步拖入无边的炼狱。
沈胤该死，她更该死。
他们都应该下地狱，以永世不得超生来赎罪。
程锦乐掀开被子赤着双足冲到妆台前，急切地翻出一枚簪子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去。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划在自己堪堪痊愈的小臂上。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色的花。
嘉叶闻见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慌忙推门而入。
但入目间不见程锦乐的身影，她瞧见了妆台前的那一滩血迹。急匆匆地冲过去，四下张望，“娘娘？娘娘！”
程锦乐瑟缩在妆台下，左臂上一片血肉模糊。那张艳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面颊上还带着些从手臂上沾染的血。
她眼底一片赤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晶莹的泪珠。
瞧见向她伸出手想拉她出去的嘉叶，她下意识恐惧地尖叫哭喊着，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又往里缩了缩，“你走开啊！走开！啊——”
沈胤刚踏入嘉延宫的前院，便听见了程锦乐带着恐惧的哭喊。几乎是一瞬，他便快步向着她的寝室中飞奔进去。
待方公公反应过来时，眼前只剩下了他墨色龙袍的一抹残影。
嘉叶听见身后的声响，一望见一脸焦灼而来的沈胤赶忙起身退开。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程锦乐面前，瞧着她浑身是血哭得小脸通红一片，顿时心疼的不能自己。
“乐儿，你怎么了乐儿？”
他向她伸出手，却没想到她反而更加害怕了，明明背后便是墙，她已然退无可退，可还是拼命往后躲避着他。
“我不要......你走！你走！”这般
“出来！”沈胤微微加重了语气，蹙起了眉头。但转念又后悔了自己那般凶她，于是又放软了语气，“乐儿，乖乐儿，过来，到朕这边来。”
“不要......”
程锦乐渐渐冷静了些，慢慢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那双噙着泪水的狐狸眼闪过一丝狡黠，她瘪着嘴可怜巴巴地打量他，仿佛在思索他是谁一样。
“过来。”沈胤往后退了退，向她招着手温声道。
她的眼泪像是无穷尽一般从眼眶中涌出来，水盈盈的，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惹人垂怜。她连哽咽都小心翼翼地，“不要打我好不好......”
沈胤的心头一震钝痛，越发后悔自己当初将她丢进冷宫不管不顾这两年。
“不打。朕怎么会打你。”
“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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