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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她是风属性玄力，母亲也是风属性，当年吸收了母亲那么多玄力都如泥牛入海，可这回竟能感受到她输入的玄力，当真是奇怪。
不过他觉得从母亲那吸收的玄力并不是简单消失了，因为他的体质要比一般人好很多，纯肉身强度和恢复速度都能赶得上入玄境修士了。
而且此刻，控制那股风属性玄力时竟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玄力，甚至......像是在掌控他自身一样。
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然而，对于明天入剑冢，他心里还是没底。因为不确定这股风属性玄力能否挡得住那冢内的剑气，也不知道体内那些量够不够撑住七天。
她心里大概也没底，但还是选择了他。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慕长风想着，神情逐渐凝重。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深深的责任感。
断妄峰上，一时间狂风大作。
次日清晨，慕长风从断妄峰动身前往后山，他已一夜未眠。
这一夜他不仅仅是在修炼，还想了很多东西。
当第一缕晨光照到他脸上时，他脑海中萦绕着两个念头。
第一个：逃跑。
他突然不想入那剑冢了，他宁愿守着这废躯再苟活几年，再多和她相处一些。
只不过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他了。
于是就有了第二个念头：入冢前再去见她一面。
不过也没能如愿——她已不在那座小屋。
最后，慕长风在慕天休和几位长老目送下进了剑冢，全程没敢转过头去看父亲那如同诀别的眼神。
当然，也没能再见到她。
......
入口内，慕长风只是静静站着，身上已经被外围剑气划出了几道伤口。
他咬咬牙，顺着阶梯，走进那漆黑的地下。
剑冢从上到下共有五层，呈阶梯式排布，通体由玄铁打造，里面刻印了照明的法阵，铸造时倾中州之力，足足耗费了两百多年时间。
每一位剑修进入剑冢后就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尽己所能往最深处走去，直到身躯淹没在漫天剑光中，化为剑气长眠于此。
那些剑气中足够精纯的一些会在相互碰撞中留存下来，变得更为凝实，杀伤力也更强。其余那些最终消散为原始的玄力。
经过几百年的积累，越深处剑气就强大。
不过慕长风只是来修行试炼的，在第一层待着就行了。
然而当他终于走过那段阶梯进入到第一层时，迎面而来的剑气骤然变强。
他立刻调动起体内的玄力形成防护层，却轻易被那些剑气穿透，他只能不断加大玄力的输出，让那层玄力更为凝实。
当护盾终于达到那些剑气无法穿透的强度时，他的身上已经是伤痕密布了。
但更大的问题是，他现在依然无法吸收玄力，而以现在的玄力消耗速度，他体内的储存的玄力大概能撑一天。
剩下的六天，他就只能用肉身去硬抗那些剑气。
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一两天或许还能试一试。六天时间，恐怕连骨头都能磨完了，那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地面就能证明这一点。
现在出去？
出不去的。每一层入口处的阵法也不是摆设，进随便进，想出的话要先把那阵法击破，可他要有那实力还会怕这试炼么？
或者就把阵法关闭，而他目前连阵眼都找不到。
那没办法了。
“折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要死在这里了么？”
“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希望的吧？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女人也真是蠢的可以，放着好好的少阁主夫人不做，把自己搭进来就为了我这样一个人，真是不值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
一天时间竟如此漫长，漫长到慕长风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中煎熬。
却又那么短暂，短暂到他刚刚回忆完一生，还来不及做个总结，玄力已经告罄了。
又有几道剑气穿过护盾划破他的皮肤。
“算了，想那些已经没有用了。”
“这辈子做不成剑修，至少最后我还能选择以剑修的方式死去。”
慕长风缓缓起身，重新加固了护盾，然后步伐坚定地向着剑冢更深处走去......
刚下到第二层，剩下的玄力连张开护盾也做不到了。
“看来就到这里了么？”
慕长风露出释然的微笑，继续走着。这里的剑气能够轻松剖开他的皮肉，刻入他的骨骼。
他只走了三步，身上就已经没有足够拉扯他向前的肌肉了，几乎只剩下一副刻满剑痕的骨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恢复意识时，慕长风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小块骨头碎片，这部分好像无法被这里的剑气毁灭。
虽然动不了，但他竟然还能感受到周围的情况，仿佛还有眼睛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本源状态么？”慕长风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现在他并没有可以思考的大脑。
“本源的话不是应该消散飞升么，怎么一动不动的？”
于是他又等了好久，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吧，难道连我的本源都要针对么？这也太惨了吧!”
慕长风满脸黑线，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脸。
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他感觉自己一直是趴在地上的姿势，睡觉、思考，时而羡慕地看着一道道剑气在冢内到处乱窜来去自如的样子。
倒也不用考虑吃饭的事，毕竟他连嘴都没有。虽然在变成这幅样子之前，他其实也没有过饥饿的感觉。
但时间久了，他难免感到寂寞。
虽然期间还见到过几次父亲，有一次他还拿起了那块骨头，看了看又放下，不甘心地继续找他儿子去了。
其余的时候，慕长风就独自在这座死寂的坟墓里，以一块骨头的形式，回忆着日渐模糊的往事，规划着不存在的未来，等待着一切结束的那一天......
在这漫长的幽闭时光中，慕长风遗失了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比如那为了自保而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和那习惯性的自卑与自责。
而一些原本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却被记忆翻找出来，反复加固，比如那夜立于群山之巅时，入眼的浩荡星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慕长风终于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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