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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慕长风充满希冀的眼神，嵇星河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继续说道：
“剑气反噬的根本原因是没有彻底驯服剑气。”
慕长风一愣，“驯服......剑气？”
嵇星河目光深邃起来，缓缓道：
“直白讲，如果你对剑气的掌控能力足以让你凝聚出突破精炼度极限的剑气，就能够彻底驯服剑气。”
“那时，你便不会再遭受体内剑气失控乱突导致的反噬，而且，那时候的剑气，将具有更强的杀伤力。”
“然而，即便是我，目前也无法达到那种程度。甚至可以说，差得很远。”
嵇星河顿了一下，盯着慕长风，沉声道：
“我怀疑，以人族现在的玄力亲和程度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一点。”
听到这话后，慕长风身躯一震，脸上写满了失落：
作为至今唯一的通玄境剑修，如果连师父都无法完全掌控剑气，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嵇星河看出了他的低落，轻咳了两声，又提高了语调说道：
“其实也不完全是空想。我通玄后不久，人族与妖兽族和解，自那时起我就一直在这个方向上尝试，虽然最后也没能达到那种程度，反而把肉身弄得乱七八糟的......但总算在最后，被我摸到了一点门路。”
说完，他得意地笑着，还伸出手捋了捋那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然后在慕长风殷切的目光下，继续扬声说道：
“虽然没能完全驯服我体内所有剑气，但在强行压缩控制后，还是能让一小部分剑气无限接近那种程度的。”
接着，他那张俊美中带着一点狡黠笑意的脸突然凑近慕长风的耳边，让后者一个激灵，却又再度惊异于他的话语：
“你可曾见过，静止不动的剑气？”
慕长风难以想象那种诡异的场景。因为玄力流转不息，这是玄修界的常识，不管哪种属性的玄力都一样，哪怕形成护盾，也都是动态的。
怎么可能会有静止的剑气？
只见嵇星河缓缓起身，收起了那副随意的姿态，稍微远离他，同时提醒了一句，“待会我没办法张开护盾保护你，你可能又得变回那块骨头了。”
失去庇护的慕长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围的剑气瞬间搅碎，又变成了那一小块，只是没有刚才那般圆润了，接着就听到嵇星河轻呵一声：
“看仔细了！”
只见他分腿而立，倒也没什么明显的动作，那长发黑袍四散飘舞着，脸上稍稍露出痛苦的神色。
于此同时，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剑气从他体内发出，形成一个半球将其笼罩，最诡异的是，那些剑气就那样静静地停滞在他身边，几乎没有流动的迹象。
剑冢第四层的那些剑气撞上去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慕长风甚至隐约觉得，如果那些剑气动起来，恐怕连那号称最坚硬的玄铁墙也无法阻挡其锋芒。
很快，嵇星河收起了那股剑气，神色痛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但又很快笑着看向慕长风，“这招我给它起名为‘剑域’，威力不错吧？”
慕长风面皮一跳，虽然他现在没有脸也没有皮。
岂止是不错？这剑气跟他以往见识过的那些简直不能一概而论，怕是根本没人挡得住吧？
不过刚才好像看到有一丝剑气没收住，往入口的方向去了，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吧？
嵇星河平息了好一阵子，终于又走到他身边张开玄力护盾，看着他慢慢恢复人形，突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指着他笑道：
“你没穿衣服啊。”边笑着还咳了几口血。
慕长风盘坐着，心道我是没穿衣服，但您的关注点是这个么，您都咳血了啊喂。
嵇星河闭上眼，擦掉嘴角的血迹，再次睁开时，那双目睹过无数兴衰往事而归于平淡的眼睛中，时隔二百余年再次激射出睥睨天下的剑光，看得慕长风心神一荡，仿佛本源被刺穿一般。
“剑意，这也是我起的名字。”
慕长风刚从那眼神中抽离出来，还有点恍惚，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过刚才那个只能算伪剑意，是我强行压缩控制实现的，而且这强行施放的代价大得可怕，你可不要学我。”
“而真正的剑意......”嵇星河的眼神中充满了炽热的向往，“应当是凭借更加强大的掌控力突破现有的剑气精炼度极限自然形成的。具有比那更可怕的杀伤力，能以完全静止的形式存在。更重要的是......”
“不会造成反噬。”
“那是真正被驯服的剑气，是剑修绝对意志的体现。”
慕长风已经被冲击得说不出话了，脑子里回荡着嵇星河说过的每一句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嵇星河俯身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叹了口气。
“很可惜，我的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知道为什么是你么？”
慕长风迷茫地看向他，摇了摇头。
他也徐徐盘腿坐在慕长风对面，看着他，回忆起往事。
“六百多年前，魔族还没有撤退的时候，我也曾在南溟与那些魔物厮杀。其中有一些即便被毁去了绝大部分肉身，还能凭借着剩下的那部分利用魔力重塑自己。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魔力，姑且把那当成是一种跟玄力很相似的东西吧，魔力之于魔族，就如同玄力之于人族。”
慕长风懵逼了，“难道我是魔族？”
嵇星河笑了，“显然不是，你的本源是玄力无疑。但不知为何，却能如魔族一般在肉身几乎尽毁的情况下存活，当真稀奇，不，应该说绝无仅有。”
“而用玄力塑成的肉身，想必更容易掌控玄力吧，所以我想，也许你能突破那个极限，凝结出真正的剑意。”
慕长风突然成为如此特殊的一个存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之后与嵇星河交谈了许久，得知了许多颠覆他以往认知的事情。
谈话的最后，嵇星河说道：
“我已将自己毕生研究著成一本《星河剑经》交予你父亲，只待未来有能驾驭剑意之人出现，为其他剑修寻找破解反噬的方法......”
他停下来环顾四周，继续道：
“也让这坟墓里少一些本该意气风发、仗剑逍遥的年轻人。”
“剑修原是为了战争和杀戮而生的，如今也该解脱了。”
嵇星河缓缓起身，盯着慕长风，目光闪动，意味深长地说道：
“或许剑修的出现本来就是个错误。”
慕长风不知道师尊作为剑修的顶点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剑修们的牺牲换来了如今的和平，怎么会是个错误呢？”
嵇星河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着拍了拍慕长风的肩膀，“如果有机会去通玄殿看看吧，那里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东西。”
说完，他恢复了从容的模样，几道剑气打出，分隔第三层和第四层的阵法就被关闭了，他又费力地凝出几道“伪剑意”附在慕长风身上，之后身形竟是微微有些摇晃，但还是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已暂时关闭前几层的禁制，那几道剑气应当可以保你出剑冢。等你修为够了，可以考虑来第五层看看我。”
语毕，带着熟悉的笑意向更深处走去。
慕长风看着那位今天刚认识的师父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发堵。
但他还是起身向剑冢外层走去，临走前又问了下时间，这次还带上了称呼：
“师尊可知弟子在此地多久了？”
“四年......”那声音悠悠传来。
才四年么？自己是1126年入的剑冢，记得那时“剑圣”也不过九百岁左右，而通玄者，本可以轻易活上千年。
这便是......对抗宿命的代价么？
慕长风摇了摇头。
对于他而言，宿命已经被打破过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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