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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钢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根许久不用的铅笔，在已经粘好的糖纸下方一上一下分别写下了两个不同的日期：
2021.8.28
2161.8.28
重案队的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会议桌，所有的会议以及聚餐都在这张桌子上进行。
就比如现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大堆资料，所有人围坐在桌前。
“那娜，痕迹鉴定科的人怎么说？”
那娜摇了摇头，说：“我去找了，但所有人都在踢皮球，我就索性把当年的档案都拿来了，又去找刑侦部的同事调取了他们那里的档案，”那娜指了一下罗其晗面前的那几张纸，“就那份儿。”
罗其晗跟随那娜的手指的方向准确拿到了那份档案，他看了一会儿皱着眉问：“这上面的负责人你们没有去找吗？”
“怎么可能没找，我今天和菜头从城南跑到城北，愣是没把这个叫林晓峰的人给找到。”
蔡童也说：“林晓峰的档案显示两年前他将这个案子移交给刑侦部就从鉴定科辞职了，搬了很多次家，我和那娜姐本来都已经找到他上个月刚搬的房子了，谁知我们刚到，就被告知这个林晓峰在我们查他的前一天又搬走了，并且这次不知去向。”
罗其晗眉头一皱：“这是摆明了有人不想让我查啊。”
他把手上的档案重新摔回了桌面，“既然从我们内部查查不到，那我们就好好查一查这个程访文口中的真凶——蒋永。”
重案队的众人各自领了罗其晗的指示呼啦啦散了，只留下那娜和武平。倒不是任务少，只是这两人今天跑了太多的地方，那娜还是个女孩子，就让他们休息了。
本来蔡童也没有被罗其晗安排任务，但是看到被罗其晗支使去刑侦部取蒋永户籍档案的新实习生晕头转向找不到地方，也就陪着一起去了。
但是罗其晗很快发现，他让武平也跟着休息就是一个错误。
“老罗，我请假去一趟实验室。”
“你给我打住！第一，那娜跟着我比你还早一年都没叫我什么‘老罗’，你这么叫是不是讨打。第二，实验室你上周不是去了吗？又有新结果了？”
武平刚要开口，罗其晗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纪昶。
罗其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迟迟未按下接听键。
一旁的武平假模假式咳了两声，又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从你大拇指的轻微颤动来说你是想接这个电话的，但是你又在犹豫这人会不会是来套案件进展的，你对于自己能否毫无破绽地应付他很没有自信。”
罗其晗面无表情，“假准了，赶紧滚。”
武平离开的步速比当年上大学时抢食堂还要快。
赶跑了武平，罗其晗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手机上。
“喂，纪医生？”
“我在你们监察署大门，你的衣物我送过来了。”
今天的纪昶既不是罗其晗第一日所见的一身黑西服装扮，也不是在医院身着白大褂听诊器一丝不苟的样子。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还戴了一顶深蓝色棒球帽，平时不似常人的苍白皮肤都不再那么违和，坚毅的五官也不耽误他整个人此刻洋溢着一种青春阳光的感觉。
“喏，”纪昶将手中的纸袋一递，“都在里面了。”
罗其晗接过后打量了一下袋子，然后说道：“纪医生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你看我们这个案子还是多亏了纪医生全力配合才省去了我们许多麻烦，还劳烦纪医生这么远亲自把衣服送了过来。”
纪昶低头一笑，“罗队长客气了，我还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如实地说了我所知道的一切，来送衣服也是应该做的，我还没有感谢罗队长在马路上捡到我并且照顾我的恩情呢，这顿饭应该我来请，只是……”
罗其晗一听“只是”就知道，这顿饭估计要泡汤。
“我晚上加了一台手术，今晚恐怕没有时间了，罗队长您看……后天如何？”
罗其晗快速瞟了一眼手机锁屏上的十五日天气预报，他的眼睛几乎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雨天。
随即答道：“好嘞，后天纪医生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六点。”
回到重案队的罗其晗几乎是一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他坐在办公桌前，揉搓着日历的一角若有所思，前额长得有些长了的刘海扎到他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眨动一下一下地摆着。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这两日罗其晗一直在忙着程访文姐姐的那个案子，跑了几趟线索就到了与纪昶相约的日子。
“小蔡，你把蒋永的财务支出记录给我看一下。”
罗其晗左右两份账目对比着看，发现蒋永在克朗科技公司任职期间有过两次来路不明的巨额转账。最后一次转账结束后不到一周，他的原配妻子，也就是程访文的姐姐就遇害了。随后警方介入调查，并且判定为普通抢劫杀人案后，紧接着蒋永的银行账户又转出一笔巨款，去向不明。
“买凶杀人？”蔡童在旁边问。
罗其晗思考了一下后摇头，“买死者的丈夫，杀自己的妻子？幕后的人脑子被驴踢了？”
“凶杀案如果涉及到了大量钱财的转入或者转出，一般都可以往买凶杀人的方向去查，但是这个怎么这么怪异？”那娜也托着下巴思考着说。
罗其晗点点头，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这个和蒋永有转账交易的账户武平查了吗？”
“查了，”那娜在一旁搭腔，“我们那位程序员同志在电脑前待一天了，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现在只知道转入和转出的是同一个账户，但是这个账户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根本找不到。”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现在插播一条天气情况。”
重案队里的高贵电视机突然闪了几下雪花，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今日宜城晚八点三十分有一场强降雨，请广大市民在六点三十分之前全部离开工作岗位回到家中，如有特殊情况也请待在密闭场所不要出行，本次降雨预计持续到明早凌晨四点整。
晚七点整宜城监察署重案队将会进行全城监控扫描，雨天禁止出行，请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再播送一遍，请广大市民于晚六点三十分准时回到家中，晚八点三十分会有强降雨，请大家保护好自己。
播报完毕。”
罗其晗按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五点二十。
“行了，一会儿你们帮武平扫描完全城监控，确认没有市民在外之后该回家的回家，手头有任务的……”
罗其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纪医生，怎么了？”
纪昶在电话另一头看着宜城医院一楼正在播报的天气预报，对罗其晗说：“六点半休城，我们可能不能出去吃了。”
罗其晗：“没事，反正咱们的小区离得不远，在家吃也一样。”
纪昶：“我家好像没有食材了。”
“我一会儿接你的时候顺道去买，你给我列个清单？”
罗其晗和纪昶在电话里聊得火热，其他人在旁边同样也讨论得不可开交，话里话外无外乎都是纪昶的各种可疑之处。
叽叽喳喳，有的都传到了罗其晗的耳朵里，但是他视若罔闻。
“纪昶医生挺好的，你们不要随便怀疑人。”那娜突然对着所有人说。
此话一出，除了罗其晗所有人全部都噤了声。
要知道，那娜是整个重案队里心思最敏感的一位警员，很多时候罗其晗都要仰仗那娜能看到案件中最不引人注意的细节来抓住办案的关键，她很少十分肯定地说一个人没有嫌疑。
而此刻她的眼神，也是无比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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