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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昶立刻开口道：“我回去一趟。”
罗其晗拉住他，“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两个世界相连只需要降雨，而不需要走入雨中了。”
纪昶挣开罗其晗的手，说：“我就是因为知道了。”
“我看你不止知道了这一点就要回去，你还想回去翻上层世界的罗其晗的记忆存档对不对？”
纪昶板着脸不答话。
“我告诉你，最关键的你一定看不到，就连首长级别的都不一定能看到。而且你要接受一点，你的组员中有叛徒！”
“够了！”这一声喊将蔡童从半昏迷状态喊了回来。
“你刚得到了一段关于他的记忆，难道不需要好好回忆一下吗？去看看属于你这个世界的纪昶的样子。你别忘了，我是造成你这个世界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纪昶话毕，摔门而去。
罗其晗没有转身，只是紧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不停跳动。
刚刚苏醒的蔡童看见眼前这个场面不知所措。
“纪昶？你在做什么？”
浑身湿透的纪昶闯入武平的工作室疯狂在终端系统的电脑里翻找着什么，那娜一把将他拉开。
“终端系统我们谁都没有权限你不知道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身上都没烘干就过来了。”
纪昶的头发还滴着水，眼底泛红，面色却是苍白。
他没有回答那娜，而是声音颤抖地问：“武平呢，他去哪儿了。”
那娜听到纪昶提及武平，神情突然严肃，道：“我正要和你汇报此事，虽然十分不愿意接受，但武平可能有问题。”
纪昶抬眼。
那娜继续道：“你还记得他的妹妹武静吗？我们在下层世界执行任务时突然失踪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周，我怀疑……”
“怀疑被高层绑去，用来威胁武平。”纪昶逐渐冷静下来。
那娜肯定地点头，只是声音渐渐减弱，“嗯，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小组也就武平的亲人还真实地活在我们的世界。”
沉默了一阵，纪昶才道：“那叔的事，你应该一直在关注，肯定也已经通过回溯下层世界的时间线看到了。姓陈的那人我猜的没错，他在回来后一段时间内都在家中修养，我回来第一时间就派人将他秘密押到了你隔壁的房间。”
那娜笑了，她知道纪昶在兑现自己的承诺，无论罪魁祸首是谁，就算是基地的现任首长，他也会把他带到她的面前。
“谢谢你，纪昶。”
纪昶弯起嘴角，尽力扯出了一个笑。
他也想笑得诚恳一些，但是此刻他肺腑间的窒息感让他的每一个情绪波动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娜看出了纪昶的不对劲，她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罗组长的事……我现在无法说，也说不好。但你真的误会了下层世界的罗其晗。”
纪昶靠向沙发靠背，尽力平复自己已经乱跳许久的心脏。
他睁眼，有些虚弱地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在罗其晗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其他纪昶，自始至终，他见过的，并最终成为朋友的纪昶，只有你一个。他此前得知‘纪昶’时所有的反应，所有的激动，还有所有的痛苦，你以为，都是因为谁？”
那个心早已被功利侵蚀，烂了本心的陈副署长其实说的没有错。
下层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美好的家。
罗其晗离家已经有两年了，他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他甚至忘了当初是因为什么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此刻接受了太多信息，无人可诉，无处可去的罗其晗站在自家大门前。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大门突然打开。
一个神色温柔，穿着得体甚至还有些时尚的妇人站在门口正笑着看着罗其晗。
“妈。”
跟随母亲来到客厅，就见到了戴着老花镜正看报纸的父亲。
父亲抬眼看向罗其晗，下一秒就冷哼一声，目光重新回到了报纸上，并且说：“舍得回来看看我和你妈了？”
“爸。”
父亲又是一记白眼，只是嘴角的笑意再怎样也掩盖不住了。
“小晗，你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让你爸出门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大虾，然后妈给你做。”
“哎。”罗其晗答应着，红了眼。
这些怎会是假的，怎会是别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遗憾才安给他的“幸福”，这就是他应得的幸福。
踏上回屋的台阶，听着楼下两个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刻不停的互相嫌弃，罗其晗满足地流下了那滴忍耐许久的泪水。
他不知道上层世界的罗其晗到底和父母经历了怎样的矛盾，才会给他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而他却不知珍惜，白白浪费两年的相处，去做那些让父母担心的事。
莲蓬头中的水倾泻而下。
一直忘记缝合的伤口此刻在隐隐作痛，但被一向很能忍痛的罗其晗忽视掉了。
下层世界多年的阴雨生活让宜城的民众就连洗澡都胆战心惊。
罗其晗突然想到，上层世界的他从一开始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站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上俯瞰一切，安排一切。
而他，在下层世界的纪昶还未被清除时，他经常被那个罗其晗连接精神网，所以他在宜城人看来是正常人，从未被连接过精神网的纪昶成了异类，被残忍地押入研究中心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研究。
而当纪昶被清除后，再到上层世界的罗其晗死后，没有人再能连接上他的精神网，他代替纪昶成为了异类，却没有人来研究他。
他想，无论哪个世界的罗其晗，都在被“善待”。
无论哪个世界的纪昶，都……
“滴！”
纪昶交给他的石英表突然响了一声。
谁来了？是纪昶吗？
思及此，罗其晗都没顾得上擦干身体，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跑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雨。
过去了许久，直至雨停，他都没有在街上看到任何人影。
罗其晗摔回床上，摆弄着手里的表，他突然想到纪昶说武平曾用这个手表给他传递过消息，那是不是证明这个表出了能发出“滴滴”的声音，还能交流？
想到什么就立即做一直是罗其晗的行事准则。
他将石英表翻过来倒过去，终于在底部电池旁找到了一个及其不显眼的按钮，他按下去，手表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试白不试。
他按下按钮，嘴靠了过去，轻声说：“纪昶，我这边下雨了，是你回来了吗？如果不是你，会不会是你们那边高层的人。我现在回家了，不是我自己的家，是我和父母从小长大的家。我和你说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你应该什么都知道，我甚至屁股上几颗痣你都应该清清楚楚，你……”
纪昶看着自己屋内一面巨大屏幕上一张血盆大口正在张张合合，他此刻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娜有点担心纪昶的状态，将他扶进房间后没有离开。
她看着大屏幕不禁笑出了声，“他的小舌头我都快看见了。你没告诉他那个按钮是可视的吗？”
纪昶无奈地说：“还没来得及。”
那娜烧开了一壶热水，倒给纪昶，又说道：“他和罗组长真的不太一样，我从来没见过罗组长有这种放松的状态，你每次和他闹矛盾也从没见他像这位似的，主动服软去哄你。”
纪昶双手握住茶杯，感觉自己的双手稍稍回了些温，便说道：“是，我重伤昏迷醒来后，他甚至连架，都不愿再和我吵。”
“哐当”一声，热水壶从那娜的手中脱离，热水四溅，烫得那娜的右脚瞬间通红一片，可是那娜此刻的神情好似对疼痛毫无反应。
纪昶立即起身，将那娜扶到床边让她坐下。
他也在情急之下，喊出了许久没有喊出的称呼：“那娜姐，你怎么样了！”
纪昶蹲下身给那娜的脚做紧急处理。
那娜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浸满了泪，她看着纪昶只给她留下的后脑勺，左手捂脸，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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