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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娜听到总操控室的动静赶来一看，就见纪昶呆愣地站在屏幕前，直直注视着早已黑漆漆一片的大屏幕。
纪昶听到那娜的声音才稍微回过了些神，他转身就走，那娜右脚受伤根本追不上他。
“你要去哪儿！”
“回去。”
那娜定住，“回去”。
去到那边已经被纪昶称为了“回去”，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对吧。
那娜这样想着。
宜城的雨因为纪昶的到来已经淅淅沥沥停了。
他直接将自己的位置设置在了武平与罗其晗相遇的地点，但此处，此刻，荒无人烟。
罗父不在，武平不在，罗其晗也不在。
就连在石英表失去信号前纪昶瞥到的一丝飞溅的血迹，被雨水的冲刷下也荡然无存。
他抬起左腕，声音颤抖，“那娜，罗其晗的定位，还在吗？”
过了许久，那边才传来声音：“不在了。”
“不在了”这个词有很多解读方式，尽管知道组内关于不在了只有一种解释，但纪昶并不愿意相信。
他暗掉石英表的通话功能，转身向罗其晗家的方向跑去。
两公里的路程，纪昶是一步一步跑过去的。
只有一刻不停地行进，他才觉得自己正在验证罗其晗没有死这个方向努力着。
雨后的街道十分泥泞，此刻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满头雨水的纪昶，与平日里那个整洁干净的儿科医生相去甚远。
他站在罗其晗的家门前，入眼便是雪花花的白。
黑白色照片大咧咧地摆在门厅的位置。
纪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谁会在儿子死亡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连灵堂都准备好了，还就设在家里。
纪昶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迈进大门，迎头而来的是一记重拳。
罗其晗的父亲是名退伍军人，尽管此时已年过半百，拳头上的力气却还是不减当年。
纪昶瞬间就留下了鼻血，口腔也被他自己咬破，满嘴的铁锈味让纪昶清醒了一点。
“你就是那个人说的纪昶？”
“那个人在哪儿？”
罗父看着纪昶一怔。
纪昶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鼻血一刻不停地流下，嘴角也因为开口说话而向外渗血，眼圈像嗜了血般泛红。
罗父的拳头威威颤抖，自己下手或许真的有些重。
他低下头，沉声道：“他逃了，他临走前说，来吊唁的第一个人就是纪昶——那个灾星。”
纪昶笑了，笑得有些难看，灾星，自己的确是灾星。
算上下层世界的罗其晗，这是第几个因为自己而死的人了？
想至此，纪昶突然后背传来一股刺痛，心口一窒，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看到纪昶失去了意识，阴影处走出来一人，他对着那父一点头，食指轻点两下手腕上的石英表，外面下起小雨。
他背起纪昶，走进了雨中。
“我们这样带组长回来你不怕他醒来发火吗？”
“为了躲避高层的监控只能如此了。”
“他没事吧，怎么还不醒？”
罗其晗的声音？
纪昶此刻头异常疼痛，像是有一把大锤在左右开工猛砸他的太阳穴，心口也有些憋闷喘不上来气。
他听见周围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但他唯独捕捉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
一阵呛咳，他终于成功醒了过来。
刚刚苏醒，眼前还不甚清明，他只觉得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可以了，你们的爪子都给我拿开。”
纪昶尝试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看见了本该躺在下层世界棺材内的罗其晗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纪昶？你没事吧。”
“你……”
没等纪昶问出口，一旁的武平突然站起身，低着头对纪昶说：“组长，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了。”
纪昶扶着床站到武平的面前，严肃地说：“抬起头来。”
武平试探地抬头。
“我说过，组内一切成员行事，若有合理缘由，皆可先斩后奏。所以抬起头来，只要你能说服我你做这一切的理由。”
武平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他拿出一个设备，向上一划，半空中便出现了投影。
“组长，这里是我搁划出的一间安全屋，罗队长可以在此暂住，高层的监控不会监控到这里。并且现在下层世界罗队长的一切数据全部被我封锁，无论什么人查，都无法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纪昶看向出现在上层世界的罗其晗，皱着眉问道：“他只是……他怎会以实体形态出现？”
武平解释道：“我在多年前就研究出一款仿真人体，当初……当初为了方便，就拿罗组长做了建模，所以现在把罗队长的数据放在由咱们的罗组长建模的仿真人体内，十分合适。”
纪昶看着罗其晗十分熟练地操控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而后他说：“接着说下去，我要知道前因后果，以及你做这件事的理由。”
“我的妹妹武静突然失踪，我也被请过去一次，基本流程组长你也清楚，我不想多说。总的来说，就是高层威胁我要去到下层世界杀掉罗队长，原因并不让我知道，并且他们还让我回来后拿着已清除下层世界所有人记忆的电子记录来交换武静。”
纪昶思考着，语气平淡地慢慢问道：“你见到他了吗？”
“谁……”武平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悚。
接下来所有人，除了罗其晗，每个人的表情不是惊惧就是异常严肃。
罗其晗以获得看向所有人，试探地问：“你们怎么了？”
“好了，”没有人理罗其晗，纪昶接着说道：“那人也的确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武平，你继续。”
“我来说吧。”罗其晗见其余几人尤其是武平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他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我中枪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武平就把他的所有安排都告诉我了，但我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纪昶眉头一挑，示意罗其晗说下去。
“你们高层想让我和下层世界的纪昶一样被你们清除，所以派武平去杀我。这就是不合理之处，要知道我只是一堆代码，你们想要杀了我完全只需要动几根手指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彻底消失，何必还要亲自去到下层世界杀我？先不讨论风险大不大的问题，光是让武平这张脸暴露在我爹面前就足以让我们的整个监察署大乱。”
那娜听后用手反复摩挲着下巴，说道：“其一，武平本就在我们的怀疑范围内，所以此行必是要加大我们对武平的嫌隙。”
“其二，”纪昶突然插嘴道：“他们既然下了让武平清除下层世界所有人记忆的命令，杀罗其晗完全就可以采取当初清除下层世界纪昶那样，先清理程序，再清除所有人的记忆。如此看来，高层必是知道武平至少做不到这两项任务的其中一项，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们知道武平是假背叛！”四人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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