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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在屋内轻哼一声，浑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道：“随他去吧。”
“是。”年轻男人刚欲转身离去，复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说道：“类人兽的攻击力不可小觑，用此种方式试探那人，纪昶组长的安全恐怕很难保证。”
“他命大着呢。更何况，我们又不止有他。”
年轻人深知自己多虑也多嘴了，赶紧退下。
自侦察兵告知罗其晗他们失去了纪昶的联络后，罗其晗就没有一刻不想冲出装甲车。但他假扮的这个罗其晗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安危而弃大局而不顾，所以他不能动。
“报告罗组长，基地发射装置已准备好。”对讲机里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传来了声音。
罗其晗拿起对讲机，凑到嘴边，道：“确定方位，发射。”
话音刚落，巨大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所有人士兵由刚刚包围那只类人兽的阵势迅速散开。
罗其晗透过装甲车的观察镜，见证了纪昶手下这支部队训练有素的画面，甚至与那时宜城所有百姓被程序控制撤离的状态相差无几。
他脑中属于罗组长的记忆告诉他，罗组长曾说过：“军人最佳的状态就是誓死执行命令，最好等同于机器。”
他也从观察镜中看到纪昶驾驶的那辆装甲车被类人兽从背后撞击变形，那是绝无生还可能的程度，如果纪昶还待在那里，恐怕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
从基地发射的炮弹准确命中类人兽，巨大的热浪冲击每一个人。
还没等热浪彻底消退，罗其晗就钻出了装甲车，向纪昶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小组里特制的耳机里传来了那娜的声音：“别过去！”
罗其晗登时顿住。
只听那娜继续说：“先去查看类人兽的情况，做好采样工作。”
罗其晗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简直毫无人性。”
那娜冷静道：“我们所执行的一切命令不允许有任何插曲。”
一个基地，一个战场，两方的暂时最高指挥者在激烈争吵，但他们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罗其晗亲自监视部下将类人兽的皮肤血液等样品采集后，他转身离开几步，对着耳机里的那娜，沉沉地说：“你们，比我们更像是按照每一个程序指令行动的代码。”
那娜肩膀一颤，紧接着就听见罗其晗吩咐着：“a队戒严，b队随我去查看纪组长情况。”
“报告罗组长，左侧无法进入。”
“报告罗组长，右侧无法进入。”
“报告罗组长，上方也无法进入。”
报告被一一送到罗其晗的耳边，装甲车的构造决定了它就只有这三个出口。
如果纪昶在类人兽撞击前就逃离了此处，这三处逃生出口此刻不该都是紧闭的状态。
罗其晗一刀劈上装甲车前盖，此处连接三处出口，坚固程度最为薄弱，这是罗其晗做的最后一次尝试。
士兵们看见罗其晗所为，纷纷明白了他的想法，皆掏出随身的坚硬之物，追随着罗其晗的每一次劈砍。
那娜在操控室的大屏幕前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她在疯狂搜寻纪昶的生命体征。上层世界无法随处安置雷达装置，因为类人兽的啃噬能力让他们每一座设施都难逃其口。
所以上层世界的信号发射接收塔仅有三处。
当年十八岁的纪昶十分幸运，就在一号塔脚下。
所以纪昶每次出兵时，为了检测类人兽的数量，必须带一队侦察兵。
这时她突然埋怨起现在还在龙潭虎穴的武平来，为什么只给下层世界建造一片银河，上面有象征着每一个人的星星。
但是他们这个真正的人类世界却没有。
蔡童曾问过武平这个问题，还记得武平说：“我们，不配。”
找不到，那娜找不到纪昶的一丁点生命体征。
“怎么会……”那娜也慌了，“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早就逃出来了。”
罗其晗静静听着耳机里那娜慌乱的声音，看似冷静地轻声道：“这就是你们的绝不允许出现在计划之外的变数。”
“罗其晗！”那娜突然大喊，“小心你身后！”
还未等罗其晗听清那娜的最后一个字，枪声抢先响起。
罗其晗回头就只见纪昶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枪口直指他，而在他们二人之间躺着另一只类人兽。
纪昶对上罗其晗眼睛的一瞬间，像是脱力般举枪的手突然无力耷拉下来。
他喘着粗气，有些虚弱地笑着说：“还好，我回来得还算及时。”
那娜听到纪昶的声音，瞬间整个人无力地栽倒在座椅上。
她突然苦笑，她想，纪昶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曾经严格遵守罗组长教导的，曾经不允许计划之外有一丝变数的纪昶，变得越来越是他自己。
那娜在劫后余生之际瞥到屏幕上罗其晗与纪昶的方位，却发现，纪昶此刻并无生命体征。
那娜立马直起身，紧盯着屏幕。
“纪昶？”她问出声。
“我在，怎么了？”纪昶回答道。
纪昶的装甲车已经毁了，现在他和罗其晗共同驾驶一台装甲车继续向前行驶。
“你有受伤吗？”那娜继续问。
纪昶听到那娜如此问，才发觉胸口处有些发疼，他道：“胸前被类人兽的爪子抓了一下，但伤口不深，血也早就止住了。”
纪昶回答完后，再没听到那娜那边再有任何声响。
罗其晗看了一眼纪昶胸前的伤口，的确不深也不影响行动，他便问道：“怎么那么久不出现？”
“我去顺便去一号塔看了一眼，发现自那次后类人兽再没靠近那里。”
纪昶边说边挥手，语气中竟然隐隐有着兴奋。
罗其晗看见这样的纪昶，突然发现，这种状态或许才是本来的纪昶。还没等他也被纪昶轻松的状态感染时，他突然反应过来纪昶口中的“那次”到底是哪次了。
所以他面部的肌肉突然变得紧绷，他咬牙切齿地说：“是你骗我没骗成，结果差点把自己小命搭进去的那次吧。”
纪昶说完也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专注地盯着装甲车操控台。
“说回正事，”罗其晗恢复了正经，“你确定只要我第一时间不去救你就能骗过高层？”
“当然不。半真半假才能起到最佳的效果。”纪昶从罗其晗的背包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撕开并拿出咬了一口。
他吃完了整整一包后才接着说：“周边的类人兽数量我大致摸清了，东边三只，西边两只，前方应该是它们其中一个老巢，具体数量不在十只以下。由此可见，这次我们身边的侦察兵不是那边的人。”
“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言。”
纪昶一怔，随即了然，“是，如果他们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就必须先给我们真的信息，就和我们欺骗他们一样，做到半真半假。”
“嗯，”罗其晗点头，他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边问：“对了，那个赵南以前就和你不和？”
罗其晗这个问题一问出口，纪昶就知道了，自己许多年前重伤，也就是清除下层世界纪昶的情况，罗组长并没有告诉罗其晗。
其实关于这件事，纪昶也不甚清楚，所以他回答道：“是，不过说来也好笑，就像他说的那样，侦察部历来十分严谨，一百年内唯二出现的失误还都导致我受伤。”
“你现在也是组长了，为什么工作牌等级还是绿？”罗其晗今天像是要把所有疑问都问清楚。
两人也是好不容易脱离了他人的监控，所以纪昶也有问必答，所有问题一次性解决了最好不过。
“工作牌的颜色等级不仅和职位相关，还和掌握的核心多少有关。”
“怎么说？”
纪昶低头看了眼自己领间的工作牌，说道：“意思就是，尽管我现在坐到了和罗组长一样的位子，却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基地一些核心机密，所以我还在他的下一级。但其实我的这个职位和赵南的职位等级一样，不同寻常的是罗组长，他的级别比他的职位等级要高。”
听到纪昶解释了这些，罗其晗想，下一层他要尽快打开才是。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中年男人……”
纪昶知道他在问的是谁，虽然他没有和蔡童他们一样，表现出非一般的惊恐。但他的语气神态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一丝恐惧：“在基地，没有人没听说过他，没有人提起他无不是极度恐惧，但也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罗其晗皱着眉，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神秘的幕后之人。
他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你们这么怕他？”
纪昶慢慢抬头，道：“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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