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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楷瑞面不改色，“纪组长，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了。”
纪昶作势点点头道：“的确很久，我也就在你出生时看了你一眼，现在算来，已经过去百年。你这些年做得很好，没有暴露自己，兢兢业业。”
张楷瑞皮笑肉不笑：“那么纪组长认为π做的贡献与我比如何呢？”
“有话直说。”
“纪组长是不是以为创造我的罗组长将我的所属权交给你，我就会认你为主人。并且，你不会认为当罗其晗找回了曾经被你们清除的所有记忆后，你会抵得过他心里π的地位吧？”
纪昶冷笑道：“你认不认我为主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操控指令就在我的大脑里，的确杀了我你就自由了，我也猜到地库的袭击其实是你，但你别忘了，001与002号是因为什么被销毁的。”
张楷瑞浑身一震。
纪昶继续道：“我倒是也想反问一下张署长，你不会天真地认为，001号002号体内都会安装的毁灭装置，到了你这第三代，罗组长就不会不留后手吧。”
“你想做什么……”张楷瑞咬牙切齿道。
纪昶从座椅上离开，双手撑在张楷瑞的办公桌上，逼近张楷瑞。
“我知道你手下的警员消失了很多，但现在把所有还在的都给我叫来，十五分钟内我要看见他们每一个人，迟到一个，你体内毁灭装置的防误触系统我就剪断一根线。”
话音还未落，纪昶借着撑在桌上的双手向上一跃，左手已掐上张楷瑞的脖颈，紧接着翻下了桌。
张楷瑞只觉得自己后颈一凉，纪昶已经打开了只有纪昶的指纹才能打开的张楷瑞的核心控制终端。
冷汗瞬间顺着张楷瑞的鬓角流下。
纪昶凑近张楷瑞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是罗组长放在下层世界非常完美的一个仿真人，所以你外表显露出的年龄就是你身体的年龄。虽然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大了那么一百多岁，但身体素质这方面……所以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张楷瑞沉着嗓子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昶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看了眼枪上的挂钟说：“还剩十三分钟。”
张楷瑞颤抖着手按下号码。
一层一层消息传递下去，当张楷瑞收到已经通知到最后一个警员时，时间距离纪昶规定的就只剩下了五分钟。
“最快的五分钟也到不了。”
“军令，从来就没有更改的余地。”
张楷瑞想起身，但没等他的屁股离开座椅一公分，就被纪昶强压下去。
纪昶：“你最好老实一点，我不确定我的手会不会抖，到时不小心全剪掉了也是不好说的。”
张楷瑞：“你真是个疯子！罗组长将大权交给你真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一声冷哼紧随其至，纪昶不为所动：“是不是错误，等我有一天在奈何桥边见到罗组长，自有他来评判，你还没资格议论我的是非。”
所剩不多的警员来到署长办公室见到的画面，就是署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纪昶看似很亲昵地将手搭在张楷瑞的后脖颈上。
这个场景，很像长辈在安抚晚辈的情绪。
可是现在站在署长身后的分明是个年轻人，所以这二十多个警员把这钟感觉归为了自己工作了太久产生的幻觉。
张楷瑞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对着下面所有的警员说着：“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纪昶，现在被我们监察署特聘为代理署长。”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喧哗。
纪昶皱皱眉，果然自己还是更适应军队化的严格管理，起码长官在讲话时下面不会随意议论。
张楷瑞清了清嗓子，“宜城现在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你们的很多同事现在不知所踪，我特别聘请纪昶代署长帮助我们展开工作，现在请纪代署长下发命令。”
直到此时，纪昶才将自己的手从张楷瑞的后颈上拿下，但在那些警员眼里，他们的署长还是一动不动，但只有纪昶和张楷瑞二人知道，张楷瑞的后盖纪昶并没有给他阖上。
纪昶走到他们面前，高声喝到：“整队！行四列五！”
虽然他们没有正规军训练得那样迅速，但能在三十秒内站好纪昶已经满足了。
二十一个。
这个数量不说多也不说少，纪昶默默在心里为没能赶来的那些警员记下一笔，这件事终归是他欠他们的。
“解放中路——天星花园——二栋公寓楼。”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纪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三名警员立刻倒地，手同时捂住小腿正向外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
其他警员无一不惊，但他们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纪昶从张楷瑞桌上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徐徐说道：“解放中路——天星花园——二栋公寓楼，π最后一次自我了断的地点，从那之后下层世界的时间静止了将近十年。你们三个，是唯一对这个地点有反应的，原因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这些警员年龄都在二十出头，高层虽然级别都是粉级，并且对于基地其他级别人来说是个十分神秘的部门，但最最核心的机密都是那几个老头掌控着，这点对大家来说都是共识。
所以这些警员中不会存在老练毒辣的高层核心成员，一试便试出来了。
纪昶没有理会地上那几人的惨叫，对这剩下这些还惊犹未定的警员问：“谁能一字不差地完整重复出我刚才说的地址？”
剩下这十八个警员面面相觑，经过刚才的惊吓，记忆力再好的人都忘干净纪昶到底说了什么导致的现在这个血腥的场面。
等待了许久，一只手从中慢慢抬起。
纪昶挑眉看去，只见是一个面庞比其他警员都稚嫩的颤颤巍巍地说：“纪……纪代署长，我记得，解放中路天星花园二栋公寓楼。”
“很好，出列。”
这位警员慢慢走出来，一直低着头。
纪昶：“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狄……狄飞。”
“好，狄飞，你现在就担任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其他人有异议吗？”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纪昶又问了一遍，底下才不整齐地说着“没有”。
纪昶向后退几步，靠在办公桌上，抱臂吩咐道：“狄飞，你现在带十个人前往我说的那个地址，你们埋伏在附近，不可以暴露。”
说完，纪昶站直，又说道：“其余人守在监察署一楼，有任何紧急情况，联系不到狄队长再联系我。解散！”
狄飞目光中的惊讶与惊喜还没有缓过来，他注视着纪昶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这仅剩的十八个警员不敢动，因为监察署的正牌署长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张楷瑞：“以后所有工作不需要向我汇报，我已全权交给纪代署长，剩下驻守在署里的把这三人带走关押。”
所有警员呼呼啦啦散了，直到这是张楷瑞才彻底松懈下来，后颈的后盖也因为他的放松一下子阖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他一拳砸上桌面后，双手伸向脖子想要关紧后盖，却逐渐面露惊恐。
纪昶先临时小队一步抵达那个位置，他摊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颗螺丝，和张楷瑞脖子后盖上的孔洞大小一致。
他将螺丝放入裤子的右口袋，然后好像身体突然十分不适似的慢慢走向身后的一颗大树旁，右手支撑着树干，身体微曲着，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宜城的十一月末已是快入冬了，可是纪昶额头上的汗水正在一颗一颗滴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后背的伤本就没有完全愈合，刚刚又进行了剧烈运动，伤口早就撕裂。
而他因为疼痛而层层冒出的冷汗和撕裂溢出的血混在一起，后背上的皮肤已经和里面的衬衫粘连在了一起，轻轻一动，都是剧烈疼痛。
纪昶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从罗其晗的衣柜里找到了这件黑色西服外套，鲜血就算浸染衣衫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左胸口袋上别的对讲机响起“刺啦”几声，纪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拿下对讲机，道：“讲。”
“纪代署长，我们已就位。”狄飞的声音。
纪昶回头，隐隐约约就看见不远处狄飞抬起大臂握拳的手势，然后他说：“重案队罗队长正在此地执行任务，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若发生打斗，无条件帮助罗队长一方。”
“明白。”
对讲机重新插回口袋，纪昶直起身，向那个天台看了一眼，而后转身便走。
他步履如常，好似后背的伤势已完全康复，如果忽视他苍白的面颊和嘴唇的话。
天台上的风很大。
罗其晗看着将天台四周围起的台阶，属于他这个世界的纪昶从这里一仰而下的画面再次从他面前闪过。
但下一个画面不是罗其晗以为的，还是那个他记忆中不存在的纪昶放弃自己的画面，而是那日，他此刻记忆中唯一存在的纪昶，为了救他，自爆，重伤的模样。
是三日前大雨中，拽着他的衣服，在他的身后，说着“找到你了”的纪昶。
一个个画面闪过，罗其晗回过了神，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下面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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