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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途中他那么尽心照顾陛下时她就该死心了，在他对待陛下和其他人的不同态度中她也该死心了，在他因陛下送的一个面具来来回回试的时候她该死心的，在他因陛下摘下面具面对众人时她就该死心的，在他把陛下的药看得比自这个人还重要时她就该死心了…
可是，可是她竟然寄托希望于陛下，觉得陛下不会喜欢一个地位低下的护卫。
她也庆幸，庆幸他们之间有身份的鸿沟，但这一切在现在破灭了。
她阻断了他向陛下表达心意，却没阻断他现在给自己判死刑。
她觉得，只要他不说，自己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但以后，装糊涂是不可能了。
知夏清了清嗓子，保证自己尽量听不出声音有什么异常，看着那双眼睛：“我不要回报，你能给什么呢？我只是后悔，后悔在其他人反对时救了你，后悔在陛下想杀你时挡在你前面为你求情。”
知夏径直向前，她想从他身边走过去，走过去了自己就真的放下了。
在她经过南明身旁时，一只手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知夏抱着一丝希望看向他。
南明伸出去的手缓缓放下，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知夏收回目光，再次迈步向前，不争气的眼睛又酸痛的不得了，外面也不安静，她还不如进屋照顾小世子和小郡主，一个人总想哭，周围有其他人了，她就不想哭了。
床上躺平了的越昭怎么也睡不着，她大部分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因为南明说了以及还没说出口的话，而是因为知夏。
她和知夏的关系放在现代，应该算是朋友，还是那种关系不错的朋友，那她现在面临的相当于是抢了朋友喜欢的人。
虽然自从知道南明那张脸和褚煊长得一样时，自己就下定决心不再给他们牵线，甚至她还想过要知夏放弃，选其他人。
但怎么说以前都是暗示，没有挑明，而今天一过却让她连旁敲侧击的机会都没了。
如果自己完全不理会南明的话，或许还没什么，但如果自己真的想把南明当成褚煊，那知夏一定会恨死自己吧？
越昭翻了个身，转到了里面。
正当她要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起来时，外面响起了某个宫女的声音，不停地敲着门，嘴里还喊着“陛下！陛下！”
越昭一把掀开被子，厌烦地看向外面，很快外面没了声音。
刚才那个声音她有些印象，应该是正太后身边的宫女。
能在这个点这么急的不怕死地敲着她的门，说明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越昭摸着起身，恰巧门被推开，屋外的光亮绕过屏风照亮了视线。
越昭拿过披风，往身上一披，穿上鞋子出了门。
西边小屋的知夏和如月才探出个头，见到陛下屋外站着正太后身边的云香，便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越昭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衣着整齐的南明，随后又看到不远处向他们走来的知夏，越昭心里自然就有些烦躁，看向那个被南明禁止敲门的丫头。
“太后请陛下去云飞宫，云太后要生了。”冬雪看了一眼南明，明明很好看的人却很凶。
越昭眉头紧皱，真是一事接一事，今天还要不要自己睡了？
“太医呢？请过了吗？”说话间越昭已经开始走了。
“你们守着世子和郡主。”越昭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人，也顾不上什么情绪，吩咐完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些。
“已经宣了，宫里的稳婆一直在云太后身边。”早听照顾过陛下的人抱怨过，陛下走路的速度可快了，今天她算是体验到了，自己如果不小跑根本跟不上，结果人家还有余力和自己说话。
云香很是苦恼，她都要喘不上气了，还得回答陛下的问题。
越昭到云飞宫时，外面跪了一排排御医，整个宫殿灯火通明，房间里面还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越昭算是来的早的了，好多太后都还没赶到。
“都起来！”看着外面的人都干跪着，越昭有些着急，不进去里面，待在外面干什么？
“你们不在里面待着，跪在这做什么？”房间的门是紧闭的，就是她也进不去。
太医们在越昭的准许下纷纷起身，正拍去腿上的灰尘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手上的动作不免停顿，一群人面面相觑。
从对方眼中他们可以知道方才自己没听错，陛下就是在让他们进产房。
自古哪有男大夫进产房的？先不说里面生孩子的是先皇的妃子，就是寻常人家的妇女，在生产时也没有男大夫守在旁边的啊。
越昭看了看他们，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她也进不去。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知道生孩子是有风险的，就是在她那个时代都有很多人因为生孩子丢了命，更何况这个医疗设施没那么健全的朝代了。
“里面怎么样了？”越昭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圈，里面哭喊的声音非得没有停息，听着反而越来越痛苦了。
外面的人也不清楚，皆是头一摇。
越昭无奈翻了个白眼，正当她想问自己可不可以进去时，紧闭的门开了，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出来，紧接着从她身边走过一个宫女，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又进去了。
越昭一把抓住出来的宫女，问：“怎么样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小宫女被这么一抓吓了一跳，无措地盯着越昭，只见对方神色紧张。
但看着陛下如此着急，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啊。
所以越昭抓的这个人依旧毫无用处。
越昭松开手，挥了挥，小宫女才端着水离开。
“你们这群顽固腐朽的人，把男女之别看得比命都重要，如果里面的人有什么危险，你们守在这有什么用？”看着门再次被关上，越昭转身，面对着一群老头子，没办法，她只能把情绪都转移到他们身上。
“没，没那么严重，里面的产婆有过很多实操，经验很丰富。”
越昭视线扫到说话的人，那人一下闭了嘴。
“多久了？”越昭也没和他计较。
“才两个时辰。”方才那个御医回答。
才两个小时？他们这时间观念是怎么样的？里面的人都这么喊叫两个小时了，他们还觉得少？
“那一般要多久？”越昭觉得可能会有很长的时间用来等待，渐渐让自己不要那么急。
“这个因人而异。”
越昭欲哭无泪，怎么这群人这么没用。
越昭来回地踱着步，等着里面的消息。
自古后宫生产，皇帝都要在外面守着的，虽然里面即将出世的人不是自己的子女，可越昭心中焦急的情绪却是与那些要做父亲的出奇一致。
房间的门来来回回开了关了好几回，越昭也好几次往里面探脑袋。
一旁站立的太医们都不敢说话，他们想劝劝年轻的帝王不用这么担心，没事的，宫里出生的皇子公主不在少数，哪位娘娘不是这么过来的，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他们不敢，前面才被这个帝王训了呢，他们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啊——”
突然加大的音量把外面的越昭吓了一跳，但随即“哇——哇——”的声音让她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很快，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这一次不是宫女来回地端着水，而是一个宫女跑出来向外面的人报喜。
“陛下，小皇子，是小皇子！”小宫女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仿佛那个孩子和她有关似的。
“云太后呢？她怎么样？”高兴之余，越昭没忘了问孩子母亲的情况。
“很好！很好！”小宫女不停地点着头。
“我可以进去了吧？”越昭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征求意见。
太医们有些懵，陛下要进去谁能拦得住吗？哪用得着问他们？但他们还是点了点头，之后越昭就冲进了屋内。
越昭皱了皱眉眼，屋子里面还有一股异样的味道，似乎有些血的腥味。
“哇——哇——”
小孩的啼哭声还在继续着。
越昭走到床边，小孩子已经被包了起来，被正太后抱在怀里。
正太后见越昭来了，将小孩子抱给她看，还一边向她说：“是个小皇子，哭声可响亮了呢！”
越昭先是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云想容额头布满了汗，虽然筋疲力竭，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但她脸上露出的虚弱的笑让越昭放下心。
“把外面的太医叫进来看看云太后。”越昭吩咐站在云想容身边的梅兰。
梅兰点头，快步出了房间。
看着太医给云想容诊完脉，开了几副恢复身子的药，越昭才有闲心去看孩子。
反正大人安全了，小孩也很正常，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越昭看了眼已经哭累了的小孩子，皱皱巴巴，一点也不好看。
越昭没好说，要是说这孩子丑，那云想容听见了肯定会恨她的。
“母妃！”安静的屋子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嘘！”越昭看向跑进来的越珲，向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越珲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了看皇姐手中的小孩子。
好小，他的脸只有大人的一个巴掌大，越珲伸出小手，在那皱巴巴的小脸上摸了摸，一点也不圆润。
“弟弟真丑！”
听到越珲的话，越昭条件反射般地点了点头，她非常赞同他的话。
“你刚出生时不也是那么丑？母妃都没嫌弃过你，你怎么嫌弃起弟弟了？”
床上的人突然说了话，把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吓了一跳。
越昭有些心虚，她虽然没说出口，但她点头的动作对方应该看见了吧。
越昭看向床上的人，对方可能是缓过来了，对着越昭笑了笑。
越昭抱起小孩，起身来到她的旁边，将小孩子放到他母亲的怀抱。
云想容看着怀里的新生命，抬起软弱无力的手，摸了摸小宝贝的脸，小小的，多可爱啊。
“长得真俊！”
越昭和越珲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反正他们是不认同对方的意见的。
越昭怀疑对方肯定是开了十级滤镜，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满脸褶子的孩子长得俊呢。
“陛下待很久了吧？多谢陛下的关心。”
等她看够了睡着的小宝贝，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站在一旁的丫头。
在她睡过去前，她记得陛下让太医来看她了，一觉醒来，其他人都走了，这丫头却还留在这里，倒是让云想容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应该的！云娘娘好生休息，把身子调理好了才能照顾好小殿下。”越昭拉着越珲，想着他们也该出去，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
“陛下！”云想容叫住越昭。
“嗯？”
云想容看着眼前的孩子，抬起眼眸，看着对方道：“小殿下还没名字呢，先皇生前只给他取了个乳名，还没来得及取大名就离开了，劳烦陛下给他起个名吧。”
她在宫中待了小半辈子，也听到过很多其他娘娘的一生，但从没想过先帝死了，她们这些先帝的妃子还能相处的这么好。
先帝在时，她们还会争宠恃娇，没想到现在却和气的真像是姐妹。
而且眼前这个人在她最痛苦时会守在外面，在她昏睡过去时，会抱着她的孩子等她醒来。
让对方赐个名字也是应该。
“这这这，不妥吧！”越昭拉着越珲后退一步，她还没有做好给人取名字的思想准备。
“有什么不妥的？你是陛下，又比我这妇人读的书多，此时我不求助于你还能将这件事交于谁呢？”这丫头是真心待她，对她的珲儿很好，对自己怀里的小儿子一定也不会差。此刻她最放心的就是她了。
“那小殿下乳名叫什么？”越昭还真有些好奇，乳名都想好了还没想大名，说明那个名字是一时兴起，就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感发而取出的名字。
越昭也能想到自己即将听到的名字可能并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只作为乳名了，想她其他兄弟姐妹也没个乳名之说啊。
果然，床上的人看着皱巴巴眼睛都睁不开的小脑袋叫了声：“从心。”
“从心？”越昭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向对方确认。
“从心，先皇曾说国家衰颓，希望他以后能够有一条好的路，不要被世俗束缚，做一个跟从自己内心的普通人。”
然而，先皇没想到的是国家依然还在。
眼看着这个国家发展的越来越好，想来从心这个名字也是不合适了，但怎么说也是先帝给的名，她不能改。
越昭点点头，内心嘀咕，什么从心，根本就是怂，逃避责任可不就能随心所欲了。
“那云娘娘容越昭想想？”越昭清楚自己推脱不掉，反正小殿下没人取名字，而那个名字肯定不能作大名的，她作为一国之君，代她父皇给他儿子取个命没什么的吧？
云想容有些笨拙地点点头。
“那我和珲儿就不打扰云娘娘休息了。”越昭看床上的人又看着自己的儿子傻笑，便拉着越珲告辞。
外面的天已经能见到光辉了，眼看着太阳要爬上墙头，越昭松开手中握着的小手，伸了个懒腰，她还没睡又该起了。
“皇姐，你说母妃有了弟弟，会不会就不喜欢珲儿了？”越珲耷拉着个脑袋，捏着自己的小手。
刚刚母妃一直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眼也没看过自己，之前他就听到宫女们议论，说母妃可疼着肚子里的***了，等***出生，他可能就不被喜欢了。
所以他一醒来，听到弟弟出生了，他就穿好衣服跑来了。
没想到她们说的是真的，母妃果然有了弟弟就不再喜欢他了。
还没活动开的越昭听到小孩子委委屈屈的声音，不禁一愣，小孩子的内心都这么敏感吗？
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因为他的爸妈就她一个女儿。
越昭规规矩矩地站好，看着低着头的越珲。
蹲下来，将他面向自己，向他保证：“不会的，母妃不会不喜欢珲儿的，弟弟刚出生，珲儿要给母妃一点时间，等过几天，母妃就会像以前一样对珲儿好的。”
越昭摸了摸小头，笑了笑。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高兴，失落的情绪依旧笼罩着整个人。
“那如果珲儿觉得这几天母妃冷落了你，你就跑去找皇姐，皇姐陪你玩，怎么样？”
小脑袋摇了摇，他不是贪玩，只是怕母妃有了弟弟就不会喜欢他了。
越昭皱了皱眉头，想着小孩子还真是不好对付。
果然应该早些把他们送到学校里去，有事干了就不会成天想这么多了。
“皇姐，珲儿先回去了。”越珲低着小脑袋，一步步下了阶梯，向远方走去。
照顾他的宫女跟在身后。
越昭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如果换做是她，在这个年纪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弟弟妹妹，她是不是也会是这个样子？
越昭耸耸肩。
可惜，她爸妈没给她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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