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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首诗复又放于案上，以手指轻轻摩挲微微褶皱的宣纸表面，食指在那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上面点了点。
秦宇珩并未急着说话，面上也是不急不恼，云淡风轻的仿佛是还在品味刚才所说的丹青墨宝，丝毫没有受宇文耀一席话触动。
宇文耀也不知道秦宇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他这面不改色的样子，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自己从在朝堂上见到这六皇子第一面起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善茬。
如今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更让宇文耀觉得自己或许难逃命运控制，难道真要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他叱咤朝堂数载，自然不甘被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掌控，见他半天不表态，复又说道：
“老臣已年逾古稀，即便是满腔热血抱负，但也难以和自然抗衡。
如今这个岁数，早已是黄土埋了大半个身子了，更何提老当益壮。
不瞒殿下说，老臣早已做好打算，等过些时日，就向平王请辞，退隐乡村，做个无所事事的垂钓老翁，不再理朝廷纷扰。”
说到这，他还双手交握，抬手向着一片虚无处拱了拱。
“如今南国贤能辈出，这天下该是年轻人的天下，说来惭愧，老臣早该让贤了。”
秦宇珩静静地等着宇文耀说完长长一段话，然后这次他没有再沉默，而是语气缓和道：
“宇文丞相可说完了？”
“是！”
“那本宫也说说？”
宇文耀沟壑纵横的一双老手掌心向上，往前一抬，示意秦宇珩但说无妨。
秦宇珩敛了敛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神情，正色道：
“今天下局势，本宫相信宇文丞相也了如指掌。暂不提西羌虎视眈眈，就单说南国之内，各方势力摩拳擦掌。
仅靠平王一人之力，能撑得多久，朝中百官会允许他撑多久？
宇文丞相何以会觉得平王能准你辞官归隐？”
宇文耀面色一沉，蓦然有种被戳破心思的仓皇之感，不过又马上被他掩饰过去。
他刚刚说的话确实藏着几分真心实意，也并不全是推脱之词。
宇文耀的确想过不如就趁着平王选太子之前告官返乡，不仅能免于被卷入争储之战，还能落个功成身退的好名声。
为官数十载，他见过无数同僚因着各种各样的事儿，被处尊居显者生杀予夺。
他不愿意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在朝野时，他八面玲珑，既不与谁交好，也不轻易与人结仇，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如今，他年纪确实大了，不愿再费尽心思去权衡利弊。
也是因为总觉得朝廷之中可能有异变，他想在变故发生之前先全身而退。
可现在…
他不否认，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像个女人的六皇子，确实每句说的都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
宇文耀被秦宇珩几句话挑得心乱如麻，索性挑明：
“六殿下之前设下计见犬子是所谓何事，不妨直说吧。”
直说了，我就直接拒绝了。这样你好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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