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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一声更尖细的叫声传来,余音未散,音芙就冲了出来,看见音离怀里明显是新买的东西后,嘴巴瞬间翘到鼻子上,目光闪过一系列不可置信和难过。
“你们去赶集了?”
“呃……”音离看着她要哭出来的表情,突然有些心虚。
“是。”
“音离是大坏蛋!”果然她话音刚落,音芙就惊叫出声。
“喊什么喊?”刘氏这会也追上来了,正好看见音芙看音离时目光凶狠,恨意浓烈,看得她一个大人都心惊不已。
“回家。”
她不管不顾,牵着阿猫的手先走了几步。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音芙瞬间崩溃,又是尖叫又是跺脚,哭闹声引得行人驻足探头,她是习惯了,每当有外人的时候闹,无论提什么要求刘氏都会答应,于是用尽力气嚎开来。
“那你要什么?”刘氏果然停下来。
“我也要去集上,我现在就要去,就要就要!”
“要什么要,天都黑了怎么去?”刘氏怒不可遏。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骗我,我就要去。”
眼看从集市上,从地里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刘氏也被逼急了:“好!”
音芙一噎,瞬间停了哭声,以为自己再次战胜刘氏,正要沾沾自喜,不想刘氏的一句话直接将她打落谷底。
“你那么想去,那你就自己去吧,音离走,我们回家。”
说着就怒气冲冲地拽着阿猫阿狗走了,音芙直接呆愣在原地。
“回家吧。”音离想去抓她的手,音芙却不领情,躲开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甩了她手背一巴掌,发出“啪”地一声。
音离把手抬到面前看,发现已经红了一大块,登时也怒了,她生气不会像刘氏那样大吼,只是蓦地冷下脸来了,如果有人同时见过音离和灵祁的话,就会发现她现在的表情和灵祁如出一辙。
而且,音离怀疑音芙这个毛病是从刘氏那里学来的,明明她以前是那么的可爱,经常跟在自己身后“阿姐阿姐”的叫唤。
她一边走一边注意到身后音芙的动作,没有大人以后,她就停止了哭闹,只是还在原地抽泣,见没有危险,音离也不想管了,她径直回了家。
刘氏回到家还没消气,见着音离就像见到了出气筒,各种咒骂张嘴就来。
音离全当听不见,明明可以听到嗡嗡响声,也知道是从刘氏嘴里说出来的,可就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依旧忙着自己的事。
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该洗的洗,该整理的整理,时间长了,刘氏见音离只干活不开腔,她自己也觉得无趣。
“也不知道你随了谁,一天到晚像个闷葫芦!”她嘀咕一句回了房间。
音离却被这句话提醒了,她像谁?
大概像爹爹多一些吧。
也不知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师父曾说过他会平安回来的,可是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忙完事情后,她就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天空。
看着看着,音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悄悄扭头去看刘氏的房间,里头除了偶尔传出阿猫阿狗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动静,音跃还没有回来,刚刚把他给忘记了。
她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朝屋后门走去,现在还是下午,太阳偏西却没有落山,照刘氏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会再出门了。
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玩到天黑再回来。
刚离了家进到密林里,音离就使出瞬移之术,瞬间出现在山神庙大殿上,为什么不是直接出现在灵祁面前呢?
因为她要悄悄地走进去吓他一跳。
灵祁表示,不用你吓,我已经一跳了。
几乎就在音离的脚踏进山神庙的同一时刻,灵祁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此时面对她幼稚的举动,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道:“你的东西晒好了。”
想吓人的音离反而被人吓了一跳。
“师父,你脑袋后面也长眼睛吗?”
“没有,我是正经神仙,脑袋不长在后面。”灵祁答得一本正经。
“意思就不正经的神仙会把眼睛长在后面吗?”音离瞬间被提起了兴趣,要和灵祁深入交流一下什么样的神仙才是不正经的神仙。
灵祁面上无表情,心里却是一副生无可恋,到底凡人的娃娃要什么时候才会过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呀?!
一天不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她就浑身不自在一样!
已经被人在心里嫌弃了一百遍的音离还不知道,此时正一脸兴奋,双手托着下巴直溜溜地看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让灵祁浑身不自在,他眉心抽了抽,慢悠悠睁开眼睛。
音离凑得太近了,他一睁眼,她就在那双沉静如幽潭一般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原谅她用幽潭这个词,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幽潭,但是她怕的是那种看不见底的,灵祁的眼睛却不是。
音离想,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灵祁的眼睛还干净清澈的东西了,所以一时被吸引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她还没有看够就眼前一黑,原来是他伸手碰了一下她的眼皮,神经反射下合了双眼。
“师父你不要吃我的眼睛。”音离突然想起来山中有一种鸟喜欢抠人的眼球吃,灵祁也是鸟,所以四舍五入就等于灵祁喜欢吃人的眼睛。
好在灵祁不喜欢对人用读心术,不然得生生被气得吐血。
“我不吃肉。”他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音离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对,师父是吃草的。”
灵祁:“……”
他到底要不要和她解释一下,他不是吃草的,是吃果子里的灵气的呢?
不等灵祁想明白,音离的注意力早就被那些晒干的地瓜粉吸引走了。
“师父,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呀,我出门忙,忘记了。”
灵祁一怔,想了想抬手在衣袖里掏了一下,把当年一个佛门友人赠送的乾坤袋拿了出来。
这个乾坤袋外表看着不起眼,深色的麻质感,拿出来后体积瞬间变大,和凡人所用的袋子相似。
看着普通,内里却另有乾坤,不仅可以装下无穷无尽的东西,还可以用来作收妖法器。
这样的东西在人类修仙者眼里,那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上上品神器,可是现在,他却随手拿出来给自家小徒弟装地瓜粉。
这!合!理!吗?!
管它合不合理,音离已经兴高采烈地收了。
“想不到神仙也喜欢用这种大口麻袋装东西,师父你竟然还随身携带,可与你的气质完全匹配不上。”
“哦?”灵祁好奇:“那什么才能与我匹配呢?”
“当然是粉色的麻袋才能配得上师父。”
音离刹那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粉色小房间,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灵祁喜欢粉色,不想人生第一次学会拍马屁的音离拍到了马腿上,灵祁直接闭眼。
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反应让音离登时就傻眼了,她瘪了瘪嘴,一步三回头。
“那什么,我就先回去喽?”
音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灵祁,人家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眼珠活跃地转了转,想不通师父为何突然如此。
想不通的事就下次再来想吧。
音离一把把麻袋甩到背后,哼哧哼哧背着下山了。
到家里时刘氏已经气消了,音芙也回来了,正和三个小的坐在院子里分食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甜糕点。
看见音离出现的那一刻,刘氏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自在,但是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所做所为找到理由,那脑子根本就不用运转就能找到几十个。
刘氏化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
“你去哪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好了,回来连渣都吃不到。”
音离看了看音芙两颊被塞得满满当当,明显是刚刚被人催促而一股脑塞的,而她的双手上还各有一块,三个小的也是。
“哦。”音离面色不变,语气平淡,仿佛他们不是在背着她吃东西,而是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她步伐不大不小,和平常一样,把背上麻袋(乾坤袋)放在地上,站在原地喘了口气。
“刚刚我让音芙到处喊你出来一起吃……”刘氏明明不用继续解释的,但她看见音离的反应太平淡,没来由的心慌。
“娘,你不用解释。”刘氏没想到音离会打断她,顿时一噎差点咳出来。
“我有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你买糕点的时候要背着我,刚刚也没打算喊我,你是确定我没在家的时候才把糕点拿出来的。”
音离半点脸面都没有给刘氏留,以前……半年以前,如果出了这样的事,音离可能还会伤心难过,而难过之后便默默接受掉刘氏的说法,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孩子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父母说不要她了。
她那么小,那么弱,离开父母只有死路一条,所有的安全感都只有拥有血缘羁绊的父母才能给。
音离以前会忍受,是因为她害怕刘氏嫌弃的眼神,害怕刘氏中伤人的话,害怕刘氏不要她以后,自己会无家可归。
可是现在不会了。
她不用害怕,所以不用忍受,她照样爱自己的母亲,只是看不得母亲欺骗自己的样子,这样的刘氏太丑陋,所以她要毫不留情地把令人不适的假面具揭开,露出来属于母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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