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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也不是一直不醒，偶尔也会醒过来的。如果陛下醒了，八宝公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现在还是好好找找精通医术的人吧。”夏铮垂下眼皮，仔细思考着。“虽说江太医说不是中毒，但我总疑心就是中毒。不然你说这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病吗？”
“你的意思，是杨开给陛下下了毒？”杨季晟一下子凑过来，瞪着眼睛问。
“这个不好说，杨开毕竟没什么机会。”夏铮叹了口气，“要是徐大人在就好了。”
“这时候你才想起我老师的好来。”杨季晟附和着，“要是我老师还在朝内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马上给徐尚书写信吧，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他手上。江南道就算快马加鞭送到也要三日了，希望一切都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夏铮起身拍拍杨季晟的肩膀。
是安慰杨季晟也是安慰自己。
“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杨季晟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端出一杯琥珀色的清茶。
送走夏铮的时候杨府已经亮起灯了。
灯火如豆，杨季晟没钱卖灯油。
就是这杨府也是陛下看他连宅子都没有一处实在太过清苦赏给他的。府里面就只有一个仆人烧火做饭。
杨季晟在灯下写信。却不是写给徐诘的。
“你会写字吗？”杨季晟平静的问仆人。
那个仆人恭顺的点头。
即使是看见纸上写的是什么之后还是很平静的帮主人抄写。
无他，他觉得主人是在做对的事。
……
第二日一早，所有的朝臣齐聚天齐殿。
就连平时清平帝上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齐整这么早过。
只有一个人没来。夏铮没来。
今天早上，京都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漫天飞舞的纸张飘满了京都大大小小的角落。现在就连街头巷尾的买菜妇人都知道清平帝病重在全国寻找名医了。
这样打的动静，很快就会传出京都，传遍荣庆。
那时候霍云来和徐诘都会知道。
昨天杨季晟才和杨开争执此事，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说不是杨季晟干的，谁信？
这下杨季晟可以说得上是必死无疑了。清平帝昏迷，长荣王、徐诘不在朝堂不知此事，就连安平侯也不在，有谁能够在一手遮天的杨开手里把他救下来？
这是何苦呢？
“杨大人好胆量啊，只可惜手段不甚高明！就连字迹也不知道掩饰一下！”杨开将手里面一踏纸扔在杨季晟脚边。
杨季晟冷笑一声：“为什么要掩饰？杨相不肯做的事，卑职帮杨相做了，杨相也不用谢卑职！”
“谢你？”杨开反问，“你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是想搅乱荣庆的天下吗？”
“卑职只是做了有良心的人都会做的事情。”
“好个有良心的人！”杨开大声吼了一句。
正要将杨季晟捉拿归狱，却看见八宝扶着虚弱的清平帝缓缓走出来。
“众爱卿……”清平帝没力气说话，只是虚弱的喊了一声。
杨开这才没有那么放肆。
就是这个时候了，机会稍纵即逝啊！
杨季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折。他跪下，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
他无惧杨开就在自己身边的强硬目光大声的、清楚的背诵出早就在心里面演习过了千百遍的奏折内容：
吏部侍郎臣杨季晟谨奏：
为感激天恩、舍身图报，乞赐圣断早诛奸险巧佞、专权贼臣以清朝政，以还我荣庆万世荣耀。
臣观当朝宰相杨开，盗权窃柄，误国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乎！贼寇者，边境之盗，疮疥之疾也；贼开者，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诛贼杨开。且杨开之罪恶贯盈，神人共愤，徐学诗、沈炼、王宗茂等常劾之矣，然止皆言杨开贪污之小而未尝发杨开僭窃之罪。杨开奸佞，请陛下早诛之！
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负，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无地，故不避万死，为此具本亲赍，谨奏奉圣旨。
说完，他神色平静的磕头，将奏折放在地上。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就到此为止的时候，杨季晟起身，然后再次磕头，如此，不在停下！
不过片刻他的额头就破了，血染红了天齐殿的地面。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杨大人这是何必呢！”胡朔急忙喝道。希望他能够及时停下来。
而杨季晟却仿佛全然听不到一样依旧继续磕头。
在场的大臣都惊呆在原地。
朝堂上下一片寂静……
清平帝眼睛都睁不开，模模糊糊的听着杨季晟好像是在说什么，却又听不清。
杨开怒火中烧，奈何清平帝坐在上面，他还不好发做。
死劾，不是杀父夺妻之仇何苦如此啊？！
用命去弹劾一个人，而且注定失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因为这就是杨季晟的良心。
杨季晟出身寒微，苦读数十年才考中进士。有幸得到徐诘的提拔，如今正是前途光明，前程似锦的时候。
他选择用自己一条性命换荣庆的平安。
死劾这件事没几个人敢用，他一死此事必然传遍荣庆，霍云来必然彻查。官场这些人传话可比快马轻骑都要快。这事儿，再怎么瞒都瞒不住的。
只有事情闹得越大，自己死的越惨，才越有好处。
我爱我的国家，所以我的性命也可以在我的算计之内。
清平帝缓缓的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刚站起来就昏倒了。
朝堂上下一片混乱。
“把他拉下去，按照妖言惑众论出处！一百大板，关进诏狱！”混乱之中杨开下达了命令。
立刻有人把杨季晟拉下去。
结结实实的打了一百大板。
杨季晟是人，不是神。是肉做的人，不是木头不是钢铁，一百大板打在猪肉上足矣把肉剁成饺子馅了。但是他还活着。
杨季晟挨了打，被人拖着丢进了冰冷黑暗的诏狱。
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吏部侍郎，是当今凤君徐诘的得意门生，是风光无两的杨大人。
现在，他一身伤痕在诏狱里面。
这里老鼠四窜，充斥着腐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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