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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睡到这个时候?
正在疑惑着呢,门外响起来敲门声。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打开门,是杨季晟家唯一的那个仆人。
“你来干什么?”夏铮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今日不同寻常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主人说,今天若是上朝去回不来,将这封信交给大人。”仆人低着头将贴着胸口安放的信封拿出来,整理得平平整整的交给夏铮,“夏大人与我家主人是挚友,还望他日能帮主人收拾尸骨。”
最后的请求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毕竟,进了诏狱,哪里有能够活着回来的?
夏铮的声音一下子拔高,眉毛皱成一团,声音里面全是慌乱,他一下抓住那个仆人的手臂,几乎是有些粗鲁的问:“你家大人呢?他怎么了?什么叫给他收尸?”
“夏大人,我家主人说看了信你就都知道了。”那个仆人不反抗,谦恭的低着头。
“好。我知道了,你回吧。”夏铮的手无力的垂下来。他关上门,身子抵在门上,昨天他还看见杨季晟在家砸花瓶。
这一切太快,来不及准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多年的挚友,就算要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么?你不愿意连累我,可是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那个仆人对着门拱拱手就走了。
他还要去棺材铺。
他抬头看看天。
今天日头好。
是个黄道吉日。
主人莫不是选了日子的?
他跟着主人少说有十三年了。他了解主人的喜好了解主人的起居习惯,更加了解主人的志向、抱负和良心。主人是个好人。真真正正的好人。
哪怕官运亨通,前途似锦的时候他不曾违背本心,哪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不曾自怨自艾,一蹶不振。
他还曾在风雪夜里为了自己一个下人亲自去药铺抓药,那时候他已经是五品官了,是自己一辈子没见过的大官了。
他还曾拒绝过别人送来的黄金白银,古玩字画,美人姬妾。哪怕自己的官服都需要打上补丁,他也不曾动过一丝贪污受贿的念头。
他没有朋友。多年挚友只有夏大人。秉性相投,志趣一致。他说人生能的一位知己就已经不算孤寂了。
家里最贵重的是那日长荣王殿下送来的回凰古琴。
可是,他也知道主人笑起来的时候永远都像十六岁还没弱冠时候的少年。主人喜欢吃像冰糖葫芦那样的小孩子的东西。
他曾就觉得主人是个怪人,是个迂腐的人。他曾教他学过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哪怕是性命,哪怕是前路星光璀璨,或者是刀山火海,只是我的国家需要我,我愿意为了我的国家抛弃这一切。
主人,帮你办了丧事,我就去漠北了。
战场上或许刀剑无眼,你我黄泉还是可以遇见的。
那时候,我还跟在你的后面。
你两袖清风,不染世间尘埃。一身正骨,不为世俗权贵折腰。
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也是一片丹心报国而亡啊!
我不算你丢人吧?
想到这里,已经走到了棺材铺。
……
夏铮展开信。
远山亲启:
今日见信,当知你我不日便将永隔黄泉了。
未曾跟你说过,现在说也还不算迟。
杨季晟一生无用。文不成武不就。你说得对,荣庆文若澄邺,武若子瞻,我本就不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他们两人在,已经能够辅佐好长荣王殿下了。
杨季晟对一手遮天的杨开什么也不能做。唯有一死,换得荣庆上下传颂。此举不为功名,是为大局。远山,你当知我。
远山你不必为我难过。我年少时就立下志愿,一生报国。如今不过是求仁得仁,死而无憾。
长荣王殿下会是好君王。徐尚书教导殿下,我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还请远山时时刻刻为殿下着想,盯紧朝堂。
忠君报国,远山,此四字,就是我的一生了。
我死后,不必厚葬,草席一卷,葬在城北杏花树下。
那里无人,远望可见荣庆北疆。
春天杏花开的时候可以来看我。
若是有一日杨开伏法,也给我倒杯酒。
椒山
夏铮的泪滴晕花了墨迹。
“谁说你无用的?你不是看好了那副黄花梨木的棺材吗?就你那点俸禄,不活到一百二十岁哪里买得起?”夏铮哭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就连小时候完不成功课被父亲打了板子也没有。
杨季晟是他一生的挚友啊!
他已经习惯了和他吵吵闹闹,时不时的和他顶嘴。
习惯了和他一起讨论天下大事。习惯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告诉他。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佞臣去死?
“椒山,这是你的志向,我明白。”最后夏铮红着眼眶,“事儿我会办明白,你也一定要撑住。我来救你。”
……
黑暗阴冷的诏狱里面。
狱卒名字叫唐正。
此时此刻,他正举着一盏如豆一般的灯火照着杨季晟。
“杨大人。”
“到了此刻,我也不过是阶下囚。诏狱里面,没有大人。”
“诏狱里面我见过十恶不赦的,也见过冤枉的。大人这样前途似锦自己进来的是头一个。”狱卒盯着眼前这个人缓缓的说。他听说了这件事的全过程。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好人。
“人间正道不灭。”我心不死。他这样回答。对不上边,却又好像什么都回答了。
“死后,若是无人为您收尸,我可以帮您。葬在哪里,您可以现在告诉我。”唐正这样说。
“给我找一把小刀吧。”杨季晟面色如常,除了很苍白。
唐正不语。将自己腰间的小刀递给了他。诏狱里面,就算是自杀了,也比活着好。
杨季晟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还请等会儿手不要抖,我看不清。”
安静的诏狱里面有老鼠跑过草席的声音。
还有吏部侍郎杨季晟杨大人拿着小刀刮自己身上腐肉的声音。
直到白骨森森可见,杨大人停了下来。
换了个地方。
继续。
小刀并不锋利。
如此境况,莫说麻沸散,就连白酒也没有二两。
空荡荡的牢房回荡着钝刀刮在骨骼上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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