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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装彩绘的闺阁内竟有点冷清之感。单纱红裙的郁可卿背坐于梳妆台前，贴身婢女红绡站于她的身后细心地整理妆容。梳妆镜中本该娇俏可人的脸上却是面若寒霜。
“赵弘住进天香楼了？”
“是的，他下午自肖家而来，刚传信于我，说计划不变，依计行事。”婢女红绡回得很小心，她刚明显感觉到自家姑娘听闻赵弘护法住进天香楼，似有不满，甚至隐隐有丝杀机。
“嗯，希望一切顺利，此事了结后，我等也该回教中了，好几年没见到陆教主了。”想到心中那位陆教主，郁可卿冰寒的面容才稍稍缓和。
“那，那赵弘护法那边……”
“一个老色胚，休得管他，让他自己在天香楼快活就行，如若必要与之接触也需得小心，合欢一脉之人连自己人都是会算计的。”
不待红绡说完，郁可卿已经打断她的话语，说到赵弘时一脸鄙夷。
“是，红绡懂的。”
“好了，不说这些，再帮我补下妆，先把今晚之事应付过去再说。”
“嗯，姑娘天生丽质，不化妆亦能迷得那群所谓的才子俊杰神魂颠倒。”
结束了严肃话题，红绡整个人都变得活泼了，不失时宜地夸了郁可卿一通。郁可卿脸色顿改，柔美妖娆之色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粉面丹唇，眉目如画。
“你个死丫头，就你嘴甜是吧，咯咯。”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响起。
“我的宝贝儿，准备得怎么样了，下面的公子老爷们可是等急了哈。”门外老鸨掩唇轻笑，叩门问道。
“是李妈妈，她还真把我们当她的名倌儿了？”红绡脸有不悦，皱眉说道。
“呵呵，她又不知道我们身份，算了，依计行事就好，你去开门吧。”郁可卿倒是没在意这些，常年混迹这些烟花之地，但凡讲究在意那么多，她身份早就暴露了。
“哼。”
红绡却是不满，不过她也知轻重，明白自身现在的身份，稍稍整理了下情绪，走出珠帘，给李妈妈开门去了。
看着还有点孩子气的红绡，郁可卿莞尔一笑，并无责备之意。
吱呀一声门开，略显焦急的李妈妈见来人只是个小丫头，脸上不是很好看。但瞬间变得满脸欢喜道：
“可卿姑娘准备好了吗？哎，算了，你们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是我自己去看看。”
“哎，李妈妈，李妈妈。先别进去，姑娘还在换衣服呢。”红绡见李妈妈就要往里闯，赶紧横身阻拦道。
“这都时候了，还没好，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呀。”
此刻李妈妈不满已经变现在脸上了，心道真怪自己纵着这对主仆，关键时候掉链子，可会坑了自己的。
“红绡，让李妈妈进来吧，我换好了。”
李妈妈闻言，也不与红绡再言语，夺门而入，她得看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楼下金主大爷们可等急了。
穿过会客圆桌，拨开内室珠帘，只见郁可卿身着红莲单纱小裙亭亭而立于梳妆台前，光洁如玉的肌肤透过薄纱若隐若现，裁剪大胆的小裙由玉足至大腿深处，黑色薄纱为底，神秘而不失诱惑。媚笑还羞合，丹唇逐笑开，真乃一方尤物在人间。
“哎呀，啧，啧，啧。女儿呀，你可是天生的尤物啊，别说那些臭男人，就连老妈子我都要看痴了，这次排场还是弄小了，真该把动静弄得更大些的。”李妈妈此刻有点后悔，应该再多花点钱造造势，学着其他花楼，弄个画册什么的，今晚定能再多挣几倍。
“咯咯，妈妈。莫急嘛，就让那些臭男人多等会吧。”郁可卿素手轻轻挽住李妈妈手臂，声音娇滴滴说道。
“呵呵，好，可卿你怎可如此轻易上场，显得多没牌面。”
看见郁可卿如此倾国倾城，李妈妈此刻都觉得今晚入场费是不是收低了。心有底气的她迈着欢快的步伐，快步安排前厅之事去了。
……
花厅内，人头攒动，此时四十来张大圆桌也座无虚席。可能是因为人太多，场间有点燥热，郁可卿也迟迟不出现，场中不少人都有点不满起来。
“这郁可卿以为自己谁呀，让老子等了这么久，真想砸了这天香楼。”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模样男子开口道。
“就是，这都什么时辰，还要让我等多久。出来卖的，架子还端得这么高！”旁边可能是他同伴，心里也是很不爽。
“大爷，消消气，别急嘛，她没来，不是还有奴家陪您嘛。”
“是呀，大爷，您要砸了天香楼，可教奴家怎么过活。”
这桌席上还有其他天香楼的姑娘作陪，这些姑娘只得一边赔笑，一边安抚怨声载道的客人。
“哼，一身铜臭味，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郁大家何等神仙人物，尔等候的时间长点怎么了？”
一名建康城来的书生起身呵斥道。他以前在建康就仰慕郁可卿，奈何那郁可卿从不公开见客，邀约见客之人，要么是才学渊博之辈，要么是声名显赫之人。心中女神般的存在，岂可让污浊之人言语亵渎。
“说的是。实在等不起，就出去，没人拦着你。”
“就是，在聒噪，天香楼不赶人，我等也将尔等粗鄙之人丢出去。”
“就是，就是！”
胖子二人也没想到一句牢骚话，竟引起了众怒，看着人多势众的文人群体，两人也有点虚，脑袋不禁缩了缩。
脸上认怂，心中却是腹诽：“一群穷酸腐儒，等下招选幕宾真以为有才就行？这年头，有时也得看银子的。”
“咚咚锵！”
就在众人痛苦等待中，三声铜锣声起，众人也安静了下来。
李妈妈带着一个手拎铜锣龟奴上站在朱红戏台边上喊道。
“各位公子老爷们，大家久等了，郁可卿姑娘来了！”
“来了，来了。”
“哪呢？”
“……”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但随着一曲婉转箫声响起，躁动稍稍平息。
戏台红帘幕布启，其间站立了一位背向众人的长袖如云白色纱衣，绿色绫裤红色锦靴的女子。
她就是郁可卿？
众人当中很多人并未真正见过郁可卿，见台上女子身段婀娜，也是位丽人，心中已有猜测。
婉转箫声后，明快之意再起，犹如百花绽放。
台中女子，腰肢袅娜，正面转向了众人，只是她脸挂白纱，不见真容，眉目流转间亦是风情万种。
舞应箫音，青丝墨染，腰间彩翼飘逸，若仙若灵，水袖飞云，不输汉宫飞燕。
此刻台下大多人都痴了，箫声绕耳，如沐春风，舞姿动人，勾魂夺魄。
但是真正精通歌舞音律者，却是皱起了眉头。
其中自然有王文彦，张逸尘在内。
场中箫声低音偶有低音如珠玉跳动，清脆短促，此起彼伏，繁音毕显，似鸣泉飞溅，继而如歌如泣，直抵心间。
台上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莲步轻移，舞凤髻蟠空，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舞姿的确动人，但比之箫声略逊几分，舞者如果是郁可卿，那可就落了下乘了。”张逸尘终是说出了心里话。
“是吗，我倒觉得，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姿更加吸引人。”旁边唐潜双眼未离台上人，一副痴迷笑答道。
此时因为场中较为安静，张逸尘的声音传得稍微远了点。
肖明远也听到了，感觉声音耳熟的他，转身望见张逸尘，心中也是一惊，心想这个煞星怎么也在此地，他还记得自己就是被此人一脚踹飞后才有了后面诸多倒霉之事，心里也怀疑是张逸尘搞的鬼。于是他小声在裴文杰耳中嘀咕了几句。
“就他，跟唐潜一起的?放下，稍后表哥给你报仇。”裴文杰循着肖明远目光向张逸尘望了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屑之意。
“你懂不懂啊，这舞是人间舞蹈吗？此乃仙姿临世，只有郁大家才有如此卓越风姿。”
临桌的那个贵公子满脸鄙夷地瞟了张逸尘一眼。他心中早就认定戏台中央那让人如痴如醉的曼妙舞者就是郁可卿。因为今晚是郁可卿的初登天香楼献艺之夜，谁会让开场一鸣惊人大出风头之事落入旁人手上，所以他料定台上之人必是郁可卿。既然那就是郁可卿，哪有不说好的道理。
“就是，不懂装懂，哗众取宠。”贵公子席上也帮腔道，他本就太懂音律，见跳舞那小娘子如此妖艳动人，当然说好。再说就算他懂得音律之道，也不会驳了自己这边人的面子。对于自己席上公子，舔就对了，他还靠着此人过活呢。
“呵呵。”
张逸尘笑而不语，‘呵呵’二字你懂的。
这边的话语自然也传到王文彦耳中，他倒不免多看了张逸尘一眼。心想今晚来的也不全是草包，在场也是有能人的。他本就识得郁可卿，当然知道台上之人究竟是不是郁可卿。
一曲箫音《乱花》毕，台下还有不少人还未回过神来，有沉迷妙曲仙音者，亦有痴然曼妙舞姿者。
李妈妈见第一个节目结束，再次含笑登台。刚才的效果已达她预期，甚至超出她的预料，接下来她要上台捞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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