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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浪迹大宋 > 第6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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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皇宫漪兰阁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一张柔软的有着精致雕花装饰的木床上,大宋官家目前唯一的掌上明珠、曹皇后的嫡女赵汐此时正不安分地躺着,虽然正值夏天,但其身上依然盖着一床薄薄的锦被。

    恢复女儿身装扮的公主赵汐少了一丝英气,多了几分妩媚,鹅蛋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此时一脸的憔悴和苍白,一双樱唇也缺少血色,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爱,然一双明眸顾盼之间,又极具灵气,看起来明显精神了许多,再不是昨天杨帆救她时那番晕晕沉沉的凄惨模样。

    屋内四角虽放置有冰鉴降温,然因盖着薄被,公主的额头上似有香汗沁出。

    “娘娘,您莫要生气了,汐儿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赵汐侧着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娇滴滴地向着一旁的生母曹皇后撒娇道。

    “你还想有下次?从今日起,不得本宫允许,你休想踏出这猗兰阁半步。”曹皇后凤目含霜,柳眉一扬,不怒自威地斥道。

    曹皇后出身将门,身材高挑,体态丰盈,肌肤如玉,身着华贵衣裙,长及曳地,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已经年过四旬的妇人。

    这是下了禁足令了?赵汐自然不依,小嘴一撇,欲要开口争辩。

    “你已过了及笄之年,待你伤好之后,本宫就给你找个驸马,趁早把你嫁出去,好磨磨你的性子。”不等赵汐开口,曹皇后便又紧接着地说道。

    这句话对赵汐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当即傲娇地反驳道:“哼,爹爹早就答应让我自己选驸马了,而且他才舍不得那么早把我嫁出去呢。”

    公主赵汐嘴上说得理直气壮,但其实她自己也底气不足,因为她知道,上至皇子下至世家大族,地方豪强,大户人家的嫡系子女,婚姻都不太可能自己选择的,在利益面前,少有人能逃避被指配的命运,这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她身为大宋朝目前唯一的公主,身份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也说明她的政治价值更大,天家最是无情,谁又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呢?

    曹皇后冷哼一声,盯着自己的女儿道:“都怪你爹爹把你宠坏了,一句戏言你还当真了不成?”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擅作主张,你爹爹那边,我自会去与他商量。”曹皇后平静地继续说道。

    “我不,群无戏言,既然爹爹已经答应了,就该说到做到。”公主赵汐嘟着嘴,一对好看的秀眉皱成一团,泫然欲泣。

    曹皇后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能看透一切。

    赵汐眼看母亲这幅模样,知道装可怜不起效果,便主动服软道:“娘娘,您就饶了我这回吧,汐儿是真的知道错了,汐儿可不愿变成第二个福康公主,您难道忍心吗?”

    福康公主,宋仁宗长女,她自幼机敏聪慧,极尽孝道,仁宗曾经生病,她服侍在父亲身边,赤足散发向天祷告,愿以身代父受罪,使仁宗愈发珍爱她。四周岁时,辽国提议和亲,为宰相富弼所阻,这才免去了和亲之难。宝元二年,封福康公主,嘉佑二年,又进封兖国公主,乃是宋朝第一个有册封礼的公主,下嫁驸马都尉李玮后,宋仁宗更是花费了数十万缗钱为公主建造了豪奢的公主府邸,且月给千贯,待遇如同皇太子一般。

    然驸马李玮虽有才华,却长相丑陋,且为人老实,与公主积不相能。公主因此十分厌恶驸马,平日里待他如同佣奴,上行下效之下,公主陪嫁的下人们对驸马也是毫无尊重,不时还挑拨离间,使夫妻两人的关系愈发恶劣。嘉?五年,矛盾终于爆发,兖国公主与内侍梁怀吉月下相对小酌时,李玮的生母杨氏在外偷看却被公主发现,公主大怒,殴打杨氏,并连夜跑回皇宫,叫开禁门向父亲宋仁宗控诉。

    而皇宫禁门晚上并不允许随意开放,公主作为皇权的象征,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能因为婆媳矛盾就违反制度随意叫开禁门。公主不妥的行为在朝中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谏官们也纷纷向仁宗上奏抗议。宋仁宗被逼无奈,这才问责公主。但是,宋仁宗并不愿严惩公主,只想着将大事化小,于是下令将公主身边陪嫁的宦官宫女全部遣散,将公主的乳母韩氏也赶出皇宫,梁怀吉、张承照等人更是被发配到西京洛阳打扫宫苑。

    从小娇生惯养的的公主哪受得了这些,本就因多方指责而大受刺激,加之身边的心腹也通通被赶走,内心越发郁闷,更是加重了心里的疾病,甚至曾多次自杀未遂。

    后来,宋仁宗去世,公主更是失去了父亲的庇护。等到福康公主的侄子神宗即位,公主被晋封为楚国大长公主,宋神宗改元熙宁,并取消了公主在婆家的特权,公主的命运彻底进入了寒冬,因为,她从高高在上公主变回了李家媳妇,一切就得按世俗的规矩行事了。

    熙宁三年,福康公主病重,宋神宗前往探望,才发现姑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居然被驸马虐待,连被子长满了虱子也没人管,身边连个伺候的奴婢都没有,大冬天的甚至还要自己生炭火,而且受虐的时间看着应该不短,曾经的天之骄女堂堂长公主,就这样在凄惨中离世了,享年不过三十三岁。

    本该是大宋最快乐的姑娘,却因一桩不如意的婚姻,生生活成了最凄惨的模样,令人唏嘘不已。

    想到福康公主可怜短暂的一生,曹皇后也难免心软,面露恸容,随即轻声叹气道:“你这孩子,休要胡言乱语的,莫要置喙先人之事。”

    “我知道了,娘娘。”公主赵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曹皇后侧坐在床榻边沿,伸出纤纤玉手,将女儿鬓角处的一楼秀发别到耳后,有些心疼地轻声道:“傻孩子,你以为就你爹爹舍不得?为娘也不舍呀!”

    曹皇后膝下育有两子一女,知道妇人早育的危险,赵汐是她的小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而今赵汐才刚及笄不久,她哪里真舍得让她这么小就嫁出去,先前一番色厉内荏的言语,不过是想吓唬她一番罢了。

    公主赵汐从锦被里伸出一双玉手握住母亲的手腕,娇声道:“我就知道,娘娘对汐儿最好了,汐儿要一辈子陪着娘娘。”

    曹皇后闻言,一脸戏虐地轻笑道:“哦!此话当真?便是遇到了你心目中称心如意的郎君,也不嫁吗?”

    “娘娘”公主赵汐娇声一句,松开母亲的手侧过身去,一脸的羞涩。

    看到这幅小女儿姿态,曹皇后心满意足地莞尔一笑,玉手轻轻上前给女儿掖了掖锦被,轻声细语道:“好了好了,娘不逗你了,脚还肿着呢,莫要乱动了。”

    公主赵汐复转过头来说道:“娘娘,这大热天的,都把女儿捂出汗来了,让湘儿去拿碗冰镇的凉水荔枝膏给我解解渴吧。”

    有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荔枝不光是杨贵妃爱吃,做成荔枝膏,也是人人爱吃。但是荔枝非常昂贵,新鲜的荔枝也不好保存,所以就想出了个熬荔枝膏的法子,将荔枝的果肉加上甘草、生姜、麝香、豆蔻等香料,放在锅里煮,煮到可以挑出长长的细丝就可以了。吃的时候,舀一勺荔枝膏,加上开水冲匀,就可以吃了。公主赵汐喜欢吃荔枝,也爱喝这荔枝膏调制出来的冷饮。

    曹皇后脑子里回想着御医的话,略一思索,似乎并无禁忌,便开口吩咐道:“湘儿,去将公主的药拿来,再拿一碗荔枝膏来。”

    不多时,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和荔枝膏便被端了进来,此药乃是御医们根据公主的病情而精心熬制的,除解毒之外,还兼具补血养气的功效。当然,是药三分苦,此药更是不遑多让,还未端至近前,便散发出了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草药味。

    曹皇后虽身着华服,行动不便,但仍是亲自动手喂药,公主赵汐自是不敢不喝,邹着眉头捏着鼻子强行喝完这碗令人反胃的中药,差点没忍住要吐出来,赶紧补了几口荔枝膏,方才把嘴里的苦味给去除掉。

    “苦涩涩的,还不如昨天那药呢,对了,救我那人呢?听说是个海外人士?我可要当面好好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公主赵汐美目盼盼,吐着香舍道。

    曹皇后伸出青葱玉指轻轻敲了下公主光洁的脑门,道:“你呀,就知道玩,你那点小心思娘还不清楚嘛?”

    “至于谢礼,你爹爹那边自会安排妥当,不会失礼与人的,你就安心待在这猗兰阁里养伤吧,哪儿也不许去。”曹皇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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