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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瑜自然清楚夏帝问的是到底打不打,但他是断不能给出一个直截了当的回复的。否则打胜了,是皇帝陛下领导有方,用人得当;打败了,这千古罪臣,好战分子就是自己了。
于是接着说道:“杂胡诸部虽远不如我大夏兵强马壮,可也不容小觑啊!可若是打了,多年来的‘弱狄之计’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而且若是杂胡,狄人联合在一起,狄族不仅可以继续依靠西域获得各种各样的铁器金属,还极有可能更加肆无忌惮侵扰我大夏边境。”
夏帝板着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又问道:“萧卿的意思是要严惩祸乱之首?”
夏帝并不希望战事又起,特别还是和西胡诸部落的战争,一面是北边尚有狄人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另一面则是战事一起,国库中的银钱就会如同滔滔江水般一去不复返,若是战事延长,帝国的财政根本无法维持。而且谋划了二十年的“弱狄之技”刚刚取得一些进展,难得就要因此前功尽弃吗?
他实在是不甘心。但是身为皇帝,天下百姓都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战”一词是决不能从自己这个“千古第一明君”嘴里说出来的。
“皇上圣明,手握强兵而不嗜战,实乃万民之福。若能严惩罪首,平息边患,自是最好!”萧瑜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似乎早就想到了夏帝会有此一问。但是话锋一转,又面露难色道:“可是胡人野蛮,向来贪婪狡猾,反复无常,这次又死了部落首领,没有足够的赔偿,恐怕难以媾和,可若满足他们的贪欲,以此为代价媾和,恐怕到时边境将永不得安宁。”
夏帝听罢,眉头紧锁,萧瑜所说的这些事情他是可以想到的,但是天下太平已久,自己花了整整二十五年才将李氏,萧氏两大势力打压下去,若是战事又起,无论是扩军还是动员国家力量,这两方势力都难保不会趁机做大,破坏如今这大好的局面,到时就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恢复到如今的均势了。
可是当前的局势,不打似乎又不行,打得慢了也不行,打输了更不行,可是面对西胡全族,在西北边远之地作战,迅速打完打胜无异于天方夜谭!
“父皇,为何要和胡人媾和,小小西胡难道能和我大夏百万铁军抗衡?”四皇子靖王突然大嚷道。
御书房内外依旧异常安静,只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六岁皇子扬声作对。
“依儿臣之见,西胡内部矛盾重重,相互攻伐不断,如今的团结不过是表面,若是我大夏雄狮西出灵州,胡人必定不战自溃。”靖王肖志昂然自立,信心满满。“太祖爷爷当年只需十万大军便将胡人击溃,将我大夏边境向西推进三百余里,还在灵州筑起了高高的城墙抵御胡人,胡人几十年不敢侵扰一分,更有主动归降者,这是何等英雄伟绩!”
肖恒微微心动,前几日看到江南的扬州,苏州,川蜀的成都这些城市名称时他就倍感亲切,如今又得知了还有一个灵州——西北咽喉之地灵州,他心里残存的那一点思乡情绪就又被勾了起来。
抛开这些思乡情绪,他很清楚,这话虽然好听,事情虽然传奇,但若是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那必定是经过多层润色的。无论是当年独一无二的出兵时机,还是背后的巨大牺牲都极有可能被太祖皇帝的个人才华所取代。
“如今三十余年过去,我大夏国盛民强,兵马更足,钱粮更盛,泱泱大国,七十万虎狼之师,哪里有不战求和,委曲求全的道理。更何况是这群杂种和狄人暗通款曲,密谋反叛,是他们对不起我大夏在先。”
肖志气势汹汹,热情洋溢,根本停不下来。
“父皇,儿臣一直都觉得所谓‘弱狄之计’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什么联合西胡,断狄人右臂,联合东卑,裂其左肩,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时机,什么关闭贸易,断其铁器物资来源,这些都太过麻烦,耗时过长,而且根本就不需要。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何不给将士们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机会?父皇可万万不能因为太过仁慈,放过了这些忘恩负义的杂种,不死些人,哪里来的百年大业?”
肖恒听罢终于确定了这家伙确实是如情报所言,就是一个鲁莽冲动的憨憨,既看不出夏帝的真实想法,又是仅仅凭借一份军报就认定了是西胡串通狄人在先,还喊出了七十万大军的口号,若是真的打起来,以西北的交通条件,地区承载能力,能调十万军队过去就算是举国之力了。还且不说这极有可能是狄人的离间计,就是那个所谓的刘世安大将军所言就十分可信吗?若是可信,那为何所有人都不提这一档子事?又或者说,既然大家都不提,便已经表明了态度。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已经实施了接近二十年的“弱狄之计”,好不容易才在西胡那边取得了进展,杨氏归降部族被优待本就起了极好的效应,如今也只是两军对峙,还有的谈,什么死了部落首领,死了父亲,这算得了什么?钱给够,条件够丰厚,什么都不是问题。可若是真的直接开战,怕是“弱狄之计”就将彻底破产,大夏将面对的是一个组织严密,又能从外界不断获得物资补给的庞大草原部落联盟。甚至说,局势最坏的情况,便是西胡灵州—黄河—贺兰山一线,狄族北部阴山—燕山一线,东卑黑龙江一线,整整三线作战,就算是金山银山,万万之众也扛不住啊!这才是夏帝和朝中众大臣不愿意看到了。
“嗯!”夏帝出乎预料地点了点头,勉强维持住了情绪,微微笑道:“靖王说得也有些道理,你们怎么看?真如靖王之意要起兵平乱?”
“父皇!”肖志拱了拱手,表情严肃,连忙解释道:“并非儿臣要起兵锋,而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我大夏子民有哪一个甘心受小小胡人之屈辱?”他在这朝中多年,自然知道这句话的重量,若是从这御书房传了出去,那可就是上了秤,足足几千斤重,要是有什么闪失,还不压死自己?所以当然不敢随便把事情担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若是胡人这次得逞了,狄人难道会善罢甘休?怕不久之后,大夏边境不时就会有一起意外,不时便会冲突又起!那时恐怕就只能后悔莫及了。”
御书房一时安静无比,每一个人心中都暗藏着自己的小算盘。
就目前来看,夏帝似乎并不想爆发大规模战争,但是他似乎也有些动摇了,特别是苦心经营的“弱狄之计”至今效果不佳,而且一直避战,完全不打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当家的才知道当家的难,打一场仗得花多少钱?特别是西北偏僻荒凉之地,远离钱粮财税重地,又没有航运直达,陆路运输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国库难以承受的。若是最后打成了消耗战,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别说国库的存银,就是皇室的私产都有可能要拿出来打仗。而且苦心经营了如此之久的“弱狄之计”怕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丞相萧瑜看起来则并不在意是战是和,只是全力分析客观形势,尽力撇清自己,无论是战是和都不能出自他本人的口就够了,毕竟作为文官集团的首脑,无论是战是和,对他权力的影响都不算巨大,反而不背锅才是最重要的。
而靖王肖志似乎是希望战争打响的,依目前的情报来看,他对西胡内部形势的判断应该来说是准确的,但是对于己方的判断就未免太过乐观了。而且肖恒并不相信他真的这样单纯憨厚,真的觉得要是打起来,北狄会眼睁睁看着大夏举国之力灭掉西胡,然后再专心一意对付自己,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且,一时半会,大夏真的可以灭掉西胡吗?甚至说,给大夏五年,十年,就一定可以灭掉西胡吗?至于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肖恒凭借着当前的情报也大概可以猜出一二。
“朕当然知道。”夏帝微微叹气,面对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他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可万一狄人趁机进攻,一北一西,我们必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到时就算胜了,也必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惨胜,那我大夏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又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此事还需慎重!”萧瑜迎合道,黎民百姓们不知道两线作战,但是他萧瑜当然清楚两线作战意味着什么,战争一旦遥遥无期,自己在江南道的家底也必然会被殃及。
“父皇......”靖王肖志正要接着说话,却被康王肖敬的一个眼神叫闭了嘴,然后躬身拱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父皇深思熟虑,体恤百姓,实乃万民之福。”
肖恒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心中又感到很可悲,朝堂上的这一个个聪明人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口号,实际上却是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得失,不过这和自己以前所在的政局又哪里有什么区别呢?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间月亮一样圆罢了!
主张不打的,表面上为了天下黎民,实则更多的是为了省下财税享乐,也怕自己的江山受损。而主张打的,更多是为了所谓的建功立业,想想西军的那些将领,恐怕此时正因为两边战事将起而兴高采烈吧,可那又会死多少人呢?
或许是肖恒这个先笑后悲的神情被肖志看到了,刚刚吃了瘪的靖王正愁找不到出气口,想想这御书房内不是自己的父皇,亲哥哥,就是翰林院的老师们,朝中的重臣们,就是夏帝身边的李公公,自己也不好得罪。还好还有这个事事远不如自己的太子,居然还敢笑自己,笑了还不行,居然还在那里假装悲伤,这要一向心高气傲的靖王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太子哥哥,笑得这样开心,莫不是有何超凡脱俗的破敌良策?”肖志昂首直立,拢袖拱手道,就等着看肖恒的笑话了。
“嗯?”肖恒闻声缓缓抬头,一脸惊讶。他早在上朝之前便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此时突然被问,才会如此万分淡定从容地假装惊讶,还故作疑问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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