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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按照朝廷的规矩吩咐下属做好份内的事,错自然是他们的错,但是拿着几年前的机密记录在会议上滔滔不绝就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了,可就算不是,这时候也不能乱来,既然锅已经甩了出来,那就得义无反顾地接住,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而且,我想太子哥哥是误会了!”肖敬昂首拢袖,将对肖恒大变的疑惑藏得滴水不漏,又话锋一转道:“这仗,不是我们要打,是他蛮胡要打,不是父皇不仁慈,是蛮胡不讲信用。此战,打,则利益极大,不打,则我大夏损失极大!”
“一味求和避战只会被蛮人认为我大夏懦弱,在内,让天下人失了信心和傲气;在外,若是让胡人觉得我大夏是软柿子,那便会愈发肆无忌惮,到时用不着北狄挑拨和威胁,我大夏边境就将永无宁日。难道这就是太子殿下想看到的吗?”
肖敬面色严肃,继续侃侃而谈:“‘弱狄之计’乃是国策,可一味避战并不符合“弱狄之计”的初衷。所谓‘不战’,不是绝不开战,而是不打不必要的‘大战’,但是‘小战’必须要打,不打,则显不出大夏军威。没有军威,蛮夷小种心中便没有畏惧,更没有忠诚,以‘小战’与‘物资贸易’换取蛮胡的忠诚和支持方可长久。因此,儿臣认为:靖王说的没错,此战必须要打,但是太子殿下也说得没错,此战得好好准备再打!”
御书房上下,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众大臣和大学士们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们都知道康王的手段和见识,和对方争辩没什么好处。而且这时候无论说的是什么,都会被抓出来逼你站队,因此,不说不问只听才是最好的选择。
“康王说得没错,确实不可一味避战,可是......”肖恒微微心动,看了肖敬一眼,然后便转头望向夏帝。“这仗若是打了起来,将如何控制?又怎么确保一定会在控制之内?若这是狄人的阴谋,那又该如何?”
肖恒心里也清楚,所谓“弱狄之计”看起来高深美好,但其中跨越几十年,存在巨大的风险,也存在着巨大的变数,但这确实是这个时代解决边患强敌的最好选择。
草原是耗不起的,而中原的血槽足够厚,可以耗得起,这便是大夏最大的底气。虽然现在大夏已经基本恢复,但是若直接和处于鼎盛时期的北狄开战,也必将损失惨重,民不聊生。这必将是一场断断续续几十年的长期战争,两个都十分强大的对手都不可能仅仅凭借一两场大战役就解决掉对方,所以先“弱狄”,再“伐狄”就显得异常必要了。
而当初之所以要选择这条路,就是因为经历了百年混战的中原大夏确实打不过封建化的草原蛮族,而蛮族也深知直接进军中原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入主中原的想法。于是在双方的权衡让步下,才有了如今的对峙局势。
只是,在政策执行的这二十余年间,出现了不小的偏差,正如康王所说的,文官们和皇帝以此为借口,一味避战求和,畏战怯战,企图用金钱和各种物资满足蛮族,这无疑是自毁根基。但是也必须认识到,战争一旦开始,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停下来的,而且必须师出有名,才能建立威信,也只有帮助西胡,东卑打北狄才符合国策。
“太子哥哥说的没错,那些确实是我等应该考虑周全的事情。可若是脱离了当前的局势去做那些无端的揣测,那还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呢?”肖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是在说他们这群求和派总是拿各种所谓的“担心”,“思虑周全”来当借口啊!
“若是说当前的局势,恐怕还得看我大夏国库打不打得起这场仗,若是打起来又能打多久吧?”肖恒反驳道。
他其实认同肖敬的看法,有些仗是必须要打的,但是现在对方的目的明显不是“有限战争”,而在有狄人介入而引起战争也必将不会是“有限战争”,否则就不会西北双方对峙多日而不开战了。很明显,这是西胡诸部落和西军都不敢贸然开战啊。
就在肖敬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夏帝突然开口了。他知道有些仗必须打,可是他并不愿意相信康王的话,那是一个代表着外戚李氏,威胁皇权的存在,从一开始便不对了。
“这天下太平太久了,只有朕还在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们都大意了......”
夏帝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子刚刚所言确实也是朕心中所忧,康王所言朕也考虑过,但是当初之所以定下了‘弱狄之计’,就是考虑到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战争的胜负最关键在于国力,特别是可以使得出的国力。可你们轻视了狄人的强大,低估了孛儿之的实力。如果不能将东西两边都安抚好,拉拢住,我大夏就算再强也使不出全力来,倾尽全力尚不知可否战胜,更何况被缚住了手脚。但是如果两边都安抚好了,局势便会大大不同,到时就是狄人使不出全力,那时我大夏举国一心,全力出击,天下又有谁人能敌?”
御书房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夏帝又继续说道:“但若是小小西胡都胆敢背信弃义,犯我大夏,不反击,上悖天理,下违民心,于国之威信,民之信心都损失极大。可若是要打,就必须打胜,否则损失只能更大。家国大事决不可意气用事,一意孤行。”
“你们四个起来吧,把刚刚太子的问题都回答一遍,朕也想知道你们到底还知不知道我大夏的家底还剩些什么?这场仗还能不能打赢的!”
夏帝当然清楚自己的家底,也知道国内外的局势,更明白西边不能乱。虽然他没有亲临战场,但是就连自己最欣赏的大儿子,一向好胜的齐王都说非举国之力不可与北狄一战,这些年来,就连这位大夏战神都不敢主动出关一战,他还能不明白狄人有多强悍吗?所以和西胡的这场仗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打的。
只是现在的局势,当前的民心,这些话还是不能由他这个皇帝来说。说什么话就要负什么责,只要他不说,不说明白,错就永远不在自己,对就永远是自己的,这样皇帝的威严才能保住了,这百官也才能制衡住,天下百姓才会愿意拥护自己。
肖恒平静地看着御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从众人的反应中,他大概可以知道大夏其实已经十分强大,但是也明白冷兵器时代,拥有几十年铁器积累的封建化的草原部族有多恐怖。辽东李氏或许只在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一部分文官嘴里都是天下大义,心里却是江南的白银,他们又怎么会从天下,在全局去考虑呢?同时,肖恒也明白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是符合夏帝的目的的,那自己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一半了。
况且天下承平几十载,稍有不慎,上行下效,贪墨横行,军备松弛,奢靡享乐,府库不足是很正常的事情,想到原主仅仅庄园就有一百余万亩,府中珠宝玉器,字画瓷器数不胜数,肖恒便也猜得出这个王朝如今的大致状况了。此战,现在而言,断然是打不得的。
“启禀陛下,全国各地的军备,车马,粮草储备都有按时记录,核查,上报,所有数据也都会在每年末按时进行汇总。”
左枢密使林庚微微叹了口气,又皱着眉头道:“只是......只是前段时间宫里修宫殿和避暑山庄,征用民役和材料的时候,工部为了节省运输成本,想要就近从军队仓库调了粮草和器具,周侍郎还专门来找过臣和黄枢密使。”
“当时考虑到京都驻军众多,又是国家中枢之地,于是就从晋中,豫中,关中等邻近之地调拨了所需的物资,本来计划着按照规定年末所有账目一起核算报备户部的,所以现在各地的账目还来不及更新......”右枢密使黄海接着说道。
“是这样吗?”肖恒眼神犀利,看着周旭问道。他清楚这些人说话必然是避重就轻的,问题一定会更严重,说不得镇北营主力所在的冀北的仓库也被调空了。但是枢密院的两位管事既然已经把问题牵扯到了宫里,那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查下去,谈下去的可能性了,肖恒问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触及皇室威严的话题罢了。
他虽然是一个现代人,但是哪里能不明白权利的本质是永远不变的,但凡拥有至高权力的人,无论表面上是何等身份,都是不容得别人质疑,不敬,亦或是将坏名声牵扯到自己身上,否则权力便会在无形中受损。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了军中的物资不少都被用来修宫殿了,那今后皇室的威严何在?若是战败了,或者说战争不顺利,那怪谁?百姓又会怎么议论?权力来自于人心啊!
“确有此事。”周旭旁光注意到了太子肖恒这个陌生犀利的眼神,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道。“同时修缮宫殿和避暑山庄,工程量实在太大,材料,粮食一时间都供应不上来,本着不多费朝廷一分一毫的原则,便计划着从附近的军队仓库调拨......若是从外地调拨,交通不便,费时耗力,就是民役路上所耗粮食,银钱,便又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这些事情你们自下去查清楚,查明白,不要给朝廷留下糊涂账。”夏帝突然吩咐道,他自然不想自己批准动用军队物资修筑宫殿和避暑山庄的事情继续谈下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符合规矩,更不合适被更多人知道,不过现在的局势似乎也更符合了自己不战的目的。转而又问道:“那户部还有多少存银,西北还有多少存粮?可以支持对西胡一战吗?”
“启禀陛下,户部存银尚有一千五百余万两,西北三道四十多个州郡的存粮,记录在案的应该还有一百万石左右。”户部侍郎李宪林拢袖拱手答道。“北方各地存粮尚有七百余万石,每年留存地方用作道路修筑,城池修缮,教育经费的的盐铁茶税超过一千万两白银,若是开战可以直接调拨中央。至于具体的军备器皿,马匹兵甲皆是枢密院在具体操办,还得等到他们把各个仓库的结果汇总上来才能知道具体的结果。”
“朕知道了!”夏帝转过身,看着李宪林,满意道:“李侍郎不愧是萧丞相的高徒,做事明白,干脆利落,朝廷就是需要多一些李侍郎这样的实干之人。”
“微臣惶恐,这本就是臣的本分!”李宪林拱了拱手,躬身谦虚道。
肖恒有些惊讶于李宪林的能力,他现在手上掌握的情报和资料虽然让他知道了朝中各个大臣所属的阵营和大体上的关系,但是还不足以让他了解清楚每一位大臣的具体情况。
刚刚主动把事情牵扯到宫里的那个左枢密使林庚便是康王那边的人,想来这应该也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看看夏帝的反应,若是真的牵扯到宫里,他还让不让查,还谈不谈,然而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李宪林所说的属实,那这个朝廷的情况也还不至于多坏,还有这等尽忠职守之干臣,府库中的粮草白银也还算充足,战术上对付一个西胡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战略上就不应该了。当然,如果对方一味求战,那大夏就不得不打了。
“不论其他,就是国库中的存银,能打多久?”夏帝表情急切地问道,他虽然不熟悉征伐战事,但是也清楚打仗的军队都是吞金的怪兽,现如今又把范围缩小到了国库,这场战争要进行下去必然更加困难重重。
“西北交通闭塞,道路坎坷崎岖,又无航运直达,若是加派军队前往,耗资必然巨大。”黄海接过话茬,一本正经分析道。“西胡各部联合,总兵力少计也有十万骑,若是开战,当地驻守的五万西军必然不敌,若是调拨荆州所驻的十万中南军团前往,北上至少需民役三十余万,一年仅民夫士兵的粮食消耗就将超一百五十万石,各种车马器械,武器打造所需的工匠劳力更是数不胜数,若是久战,耗资或在千万两以上。可若是在当地征兵,部队训练,兵甲马匹配备可能都难以在一时满足。”
“如果久战,狄人又趁机来袭,战端扩大,战期延长,北边也吃紧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现在各地还未进入战备状态,若是开战,还需尽量拖延时间,待军备物资到位方好。”黄海继续分析道。
“所以诸位的意思是说就算最后要打,现在也必须要先拖延一番,等到准备妥当再开战!”一直安安静静站立在一侧的大夏首席大学士孔墨申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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